蒋东越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两年不见，怎么还是傻乎乎的？”

    阮情，“……”

    瞬间惊醒。

    她从虚无的幻想回到现实。

    指甲嵌入掌心，些微的疼让她可以理智清醒。

    以为再也不会有交集的人，此刻正站在她面前。

    而她却无比清楚，他是不该再有交集的人。

    阮情深吸口气，抬手掖了下发丝。

    然后用地道的美式英语，淡淡的掀唇询问，“先生，请问你要看什么乐器？”

    蒋东越忍不住低笑出声，说的是国语，“不看乐器，看个老朋友，不行吗？”

    阮情继续用英语对话，“当然，你随意。”

    说完就转身去擦另一块玻璃。

    蒋东越站在她身后，笑着提醒，“小孩，装不认识，你应该听不懂我说的国语才对。”

    “……”

    “已经两年没有回国了，就不想念宁城的朋友吗，我去谢家，一次都没见过你，你可真无情。”

    “……”

    “刚刚成敬琰在外面，是在等你吗，你们很熟？”

    “……”

    “小孩，我要订婚了。”

    “……”

    动作顿住。

    她捏着抹布慢慢转过身来，清亮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冷冷淡淡。

    蒋东越上前一步，“愿意搭理我了？”

    她望着他，“恭喜你。”

    “现在又认识我了？”

    “……”

    他扯起唇角，“你刚刚说恭喜我，好像对我的话一点都不意外？”

    她叹口气，“大公子的事，桩桩件件都是新闻，即便我不关注，蔷薇也不会放过我的耳朵。”

    “你跟蔷薇联系，跟谢承安联系，还有锦棠，唯独不跟我联系，小孩，我到底哪里让你这么讨厌？”

    对了，他刚刚还看见了成敬琰，她甚至跟成敬琰都有联系！

    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闷。

    阮情垂下眼皮，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

    如果真是讨厌该多好……

    可惜真正的理由会让彼此难堪。

    近在咫尺的距离。

    她如此沉静。

    蒋东越垂眸就能看见她白皙的肌肤。

    真的很白，像是上好的瓷器，没有半点瑕疵。

    长长的睫毛浓密卷翘，身姿修长纤细，学音乐的人浑身散发着沉静的气质。

    两年前她还只担得起小美人这样的称号，如今却是个令人折服心醉的清冷美人了。

    饶是见过各色美人的他，也在第一眼为她惊艳。

    然后，他便想起成敬琰在窗外痴迷的眼神，心头瞬间生出几分郁窒。

    本能的，他想去摸她的脑袋，却在她抬起眼睛看过来的这刻顿住。

    脑海里有个清楚的声音提醒，她已经不是孩子了。

    不是孩子，所以这样的动作对她来说是唐突，是孟浪，是不合时宜的存在。

    蒋东越有点失神。

    阮情表情淡淡的，“你要是不买乐器，还是离开吧，现在是我工作时间。”

    蒋东越有点不好意思，“抱歉。”

    接着他拿出手机，“小孩，留个联系方式吧？”

    阮情一口拒绝，“我没有手机，我很穷。”

    蒋东越，“……”

    “对不起。”

    “没关系，你别跟成敬琰一样缠着我就行。”

    “……”

    他的表情有点尴尬。

    尴尬之后，又忍不住蹙眉。

    她用了缠着这样的词……

    成敬琰经常缠着她吗？

    心里存着困惑，但蒋东越没有再继续打扰她工作。

    他去前台要了纸笔，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事可以打这个号码。”

    阮情看了纸条一眼，“嗯。”

    “那我不打扰你工作了。”

    “嗯。”

    他转身往外走。

    她反应如此冷淡，说实话，他其实是有点失望的。

    以他们两年前的交情远不该这样生疏。

    阮情看着玻璃窗外，确定他上车离开，整个人才如释重负的舒口气。

    拿起纸条，她盯着上面刻骨铭心的一串数字。

    看了会儿，她将纸条放进了口袋里。

    两年了，他没换过电话号码，这串数字，她早就能倒背如流了。

    一整晚，她都因为他突然的出现而心不在焉。

    这两年，她没有回过国，也没有再见过他。

    但其实，他们两间学校相隔不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见不到面，只是没有缘分。

    甚至有次，她还跟同学去参观了他的学校，即便是这样，他们也没有碰上。

    就算碰上，又能怎么样？

    人的欲望没有底线，得到一点就会想更多。

    她需要做的就是，在瞧见欲望的苗头时，就将它扼杀。

    ………

    转眼到了下班时间。

    阮情锁好门，就打算立即回学校了。

    宿舍有门禁，她必须按时回去。

    然而一出门就看见成敬琰，委实令今天本就忐忑的心，又添了堵。

    成敬琰掐着时间等她下班，“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阮情冷着脸，“成助教，你到底要我怎么说才会明白？”

    “你说的我都明白，不过我也希望你明白，我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关系，我有追求你的权利。”

    “……”

    阮情有点无语，更多是不耐烦，“你有追求的权利，我也有拒绝的权利，今年寒假我回宁城，如果你一直冥顽不灵，我只好去找谢叔叔。”

    成敬琰皱起眉，斯文的脸有瞬间的扭曲，“怎么，见过蒋大公子就对我弃如敝屣了？”

    “……”

    跟他简直说不通。

    阮情转身就往路对面走，“随便你怎么想。”

    成敬琰站在原地，面色沉郁，阴恻恻的看着她的背影。

    早两年她也只是有一点像那个人，随着成年之后，她的眉目神态，简直跟那人复制粘贴一般。

    成敬琰蜷缩起手指，抓心挠肝的。

    左右他自己的不是欲望，而是心魔。

    ……

    蒋东越回到公寓。

    走进无人的电梯，他立即拿出手机看了眼。

    回到房间，他靠在门上，拿着手机翻来拨去的，不知道自己想找什么。

    看见手机快没电了，第一时间就去充电。

    然后他去洗澡，洗完出来，他第一反应还是看手机。

    反反复复折腾，后知后觉的发现，整晚他除了看手机，几乎没有做任何事。

    即便如此，他也没等到小孩的只言片语，或是一通电话。

    躺在床上，他忍不住失笑，觉得自己走火入魔了。

    事实证明，这种反常只是一个开端。

    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了解她的冲动。

    两年时间，他偶尔会在国际性的音乐大赛上看到她的名字跟照片，知道她一直都在努力朝着梦想前行。

    但也仅此而已。

    想到今天遇见的场景，简直就是个奇迹。

    但她那么拒人千里……

    呵。

    他忍不住轻笑。

    然后，一夜辗转反侧。

    第二天，他又去了乐器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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