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的空心煤一开始也是一筐一筐的卖，一筐装十根，一根五文钱，就是五十文。

    但是李恪的空心煤一个炉子就能烧一整天，还能省下两根。

    普通的木炭一筐三十文，一整天却要烧两两筐。

    现在王德告诉李世民，宫里取暖的木炭一筐要六十文，一天一个炉子要一百二十文钱，相当于普通木炭的四倍。

    以前这点细枝末节的事情李世民，当然不知道也不过问。

    现在因为李恪的事情被抖搂出来，李世民才知道，自己才是冤大头。

    李世民不可置信又不敢相信的问：

    “你说朕身边这个炉子，一天烧一百二十文？”

    王德的头都不敢抬起来，继续说：

    “回禀陛下，不是一百二十文，是二百四十文。”

    “啊！”

    这次长孙皇后和李世民同时震惊的出声。

    李世民的政治嗅觉灵敏的发现这里面怕是问题更大，也不发火了，让王德继续说。

    “尚功局的说这是专门给陛下专用的炭，龙木炭，其实就是把木炭雕出龙案。”

    长孙皇后叫来自己的贴身丫鬟“留春”，把自己前段时间整理掖幽庭的账本拿来，顺便把尚功局的尚功令叫过来。

    李世民对于自己当冤大头的事情很愤怒，如果是在宽裕的时候，李世民也许不会这么愤怒。

    可是现在李世民正处在一文钱掰成两半花的艰难时候，平常自己吃的穿的都很省，要知道他父皇李渊在位的时候，吃的喝的都比自己好的多。

    自己为了能少花点钱，不是和大臣吵，就是和儿子吵，扭头发现，自己身边居然还有个比造钱还快的花钱炉，这么大个炉子拿去熔铜铸钱都不能做到一天造二百四十五文钱。

    “继续说，还有哪里是这样的把戏？”

    “宫里的帘子其实在掖幽庭，都是洗好了互相调换着用，每年都会说是新买的，本该去买布做帘子的钱都贪。”

    长孙皇后这时候说：

    “怪不得，我说怎么上次韦贵妃来我宫里，说我那里有块帘子像她以前那里的。”

    很快，尚功局的女官尚功令来。

    尚功令来的路上就猜到了叫自己是什么事情，这几天的皇宫里早就在传“羊煤公子”李恪的事情了。

    李世民前几天还找过她，拿李恪的空心煤给她示范，让她做空心煤。

    当时她就知道李世民想把木炭换成空心煤，她并没有按照李世民给的配方来做。

    做出来的东西都不能用，原以为李世民会打消换空心煤的念头。

    可是李恪现在成了，“皇城取暖供应首席”，垄断了整个皇城的话传的整个皇宫都知道了。

    今天皇后又突然叫自己去显德殿，尚功令就猜想会不会是李恪已经跟皇帝和皇后谈妥了，以后就用空心煤。

    俗话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尽管尚功令一直安慰自己没事，最多就是以后不用木炭换成空心煤，自己不贪了就是。

    可一路上还是心慌，她心里也怕自己的事情暴露，这就是亏心作祟的结果。

    当尚功令来到显德殿外，先是看到王德端着一支毛笔和一张白棉纸，就站门外看着她。

    显德殿里没看到李恪在，只有皇后和皇帝，尚功令心里更加慌了。

    本来只需要站着鞠躬行礼的她，因为心慌，腿发软直接跪在地上磕头行礼。

    这一幕看在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眼里，自然是知道她害怕了，两人都没说话让尚功令起来。

    尚功令就这么一直跪着，头就像粘在地板上一样抬不起来，她感觉头上有两座大山压着不让她抬头。

    李世民开口，带着质问，愤怒，威严的声音：

    “你可知罪！”

    四个字就像是一把鬼头大刀砍开尚功令的眼球，眼泪就像是黄河一样止不住的流出来。

    尚功令已经吓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跪在那里，一边哭一边不停地磕头。

    木质地板被磕的“砰砰砰”作响，没几下就在棕色地板上留下血和泪混在一起的红色液体。

    “停！”

    长孙皇后这一声停，就像是神仙术一样。

    尚功令马上停止磕头，连哭声都戛然而止，下嘴唇被牙齿死死的咬住不发出一丁点声音。

    李世民看向门外的王德，王德这时端着笔和纸放在尚功令旁边。

    “写！”

    李世民的声音再次带着不可侵犯的威严说出。

    尚功令想都没想，拿起笔就写。

    那叫一个奋笔疾书，那叫一个下笔如有神，那叫一个文思泉涌。

    纸上写着都有谁一起贪污了，贪污了多少，谁是背后主使。

    写完后，尚功令再次把头粘在地板上。

    “滚！”

    这次是带着不耐烦的语气说的。

    跪在地上的尚功令的双腿早就跪麻了，双腿都没了知觉，只能爬着出显德殿，接着被门外的禁军架着离开。

    李世民一看纸上的第一个人名，鼻子都气歪了。

    第一个名字赫然就是“张婕妤”，李渊的宠妃，后宫第一巨贪。

    长孙皇后看着皱眉说：

    “父皇这个宠妃真是后宫第一妖妃，怎么哪里都有她？”

    第二个就是木炭采造局，这是一个专门负责给皇宫制炭的。

    最初李渊也觉得每年买炭的钱太多了，就成立了这个局来减轻皇宫负担。

    李渊虽然有了个好点子，却办成了一件坏事。

    因为制炭需要大量人，而且需要先投入大量本钱，李渊不打算自己出。

    这时朝廷正好出了个“公廨本钱”的政策，李渊也用到了木炭采造局。

    先召集本地卖炭的商户，让他们出钱组建木炭采造局，给他们木炭采造使的官位，虽然没有品级，但也是官位。

    皇宫只需要根据成本价购买就好了，这样既不用出本钱组建木炭采造局，也不用养一大堆木炭工人，也能大大减轻了皇宫的成本负担。

    木炭采造局没有主官，全都是顶着木炭采造使身份的本地木炭商人，每个月都会由尚功局 的尚功司长，召集本地木炭商人统一采购。

    李世民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自己父皇埋下的苦果，心里为自己这个父皇悲哀，总是自作自受。

    幸好自己才登基一年就挖出来这么多蛀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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