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副处长的大脸出现在赵有福的视线里，直接把他给吓清醒了。

    “哎呀，小赵啊，真是不好意思啊，刚刚太着急去汇报情况了，让你久等了”，对方很有诚意的表示着歉意。

    “哦，没事，我……”

    赵有福还没想好找个什么理由解释下自己睡着了，对方就把理由说了出来。

    “没事没事，革命工作重要，但也要注意身体，加班也要有个限度。”

    而后，又指着身后的人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的顾副局长，他想跟你了解些情况”。

    此时赵有福才注意到，唐副处长身后还站着一位国字脸的中年人，一身中山装很是笔挺。

    他莫名的觉得对方有点眼熟，但也确认自己不认识对方。

    但此时也来不及多想，他赶忙从沙发上站起来，规规矩矩的说了声，“领导好”。

    “你也好，坐下说吧，我想了解下这套箱式变电站设备是否可能帮我们供电局买几套？”

    顾副局长说话很平和，也很直接。

    “这事情是这样……”

    赵有福也没隐瞒，就把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帮忙从国外采购的渠道，而后由机电分会申报之后统一采购的事情说了。

    顾副局长听完后，轻轻“哼”了一声，有些不屑的说道：

    “贸促会那边实际是一个窗口，他们采购箱式变电站，其实是受我们电力研究院和各地供电局提出申请，而后上级指定他们开展具体工作的。”

    “如果我们可以自己找到采购对象，进口指标、外汇指标我们供电局自己就有，还可以直接对接，提高工作效率……”

    赵有福安静的听着，他知道对方什么意思，但对方不提他就装不知道。

    果然，顾副局长收完后一直不见赵有福有反应，就对唐副处长使了眼色，对方也立刻会意。

    “小赵啊，你看，有没有可能你直接来帮我们供电局牵条线，让我们直接完成采购呢？”

    “嗯，可以啊，只要先给我们厂安装调试就可以”，赵有福等的就是对方这句话。

    “那你看，什么时候？”，唐副处长苍蝇搓手。

    “是这样，专业的我不懂，我刚才写的是人家的标准配置，我们供电局有没有什么特殊要求呢？还是先按照这个标准采购几套验证下？”，赵有福不紧不慢的问着。

    “是我们急躁了，还不如小同志考虑的周全”，顾副局长第一时间就给出了态度。

    “这样吧，有福同志，我们开个会商量下，等定下来让唐副处长联络你。”

    “另外，我这边有三个区供电局的正式职工指标，如果你有亲戚朋友最近在找工作的话，可以跟我说。”

    “好的，那我就唐副处长的通知了，也谢谢顾副局长为群众排忧解难”，赵有福笑着应承了下来。

    心里想的却是，等落实了这次采购，就让关解放跟何桂芳占两个指标。

    他俩一个在印刷厂，一个在服装厂，都是街道办的，工资低，抗风险能力差，哪里能跟供电局比。

    罗局长对于赵有福不卑不亢的样子，印象还不错，又交代了唐副处长两句便先离开了。

    唐副处长又跟赵有福约定了细节后，亲自将他送到楼下，并且安排了汽车送他回去。

    这惹得路过的供电局职工在远处指指点点的，猜测着赵有福的身份。

    赵有福不想因为车的事情再被人围观一次，所以在厂外就下了车。

    等他走到办公室门口时，刚好听到关天佑的问话，“赵组长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您找我？”，赵有福很自然的接了一句。

    “啊，哎，对，你回来了就好，下午给工会送衣服，那边的人让你一定要在场。”

    关天佑也不等对方再问，直接把事情说了出来。

    “今天送吗？我记得不是后天吗？”，赵有福回忆了下当初的合同，有些不解的问道。

    “应该是后天，但说是明天有领导来视察，让先把几个车间的给发了，明天统一穿”，关天佑边解释着，边拉着对方就往外走。

    “咋了关叔，是有什么事儿吗？”

    赵有福感觉对方神情有异，边跟着往外走，边轻声问着。

    “有人举报服装厂将合格品当瑕疵品处理，损害集体利益”，关天佑快速回了一句。

    听说是这个事情，赵有福没当回事，真有问题也是服装厂内部的问题，与他无关。

    他刚想问对方拉他去干嘛，就听对方又说道：

    “还有人举报你采购的钢笔以次充好，以正常价格购买瑕疵品”。

    听到这个问题，赵有福倒是愣了一下。

    他忽然庆幸自己当时没贪心，价格比市场价要的低。

    不然还真就要背下这个按照正常价格购买瑕疵品的黑锅了。

    不过，这事显然是针对他的，也让他有些生气。

    “知道是谁举报的吗？”，他问道。

    “不知道”，关天佑摇摇头，继而说道：“一会见了公安的同志收着点，他们也是职责所在，不要有情绪”。

    “关叔，这事谁碰到能没情绪啊，我只能说，如果对方正常了解情况，我尽力配合。”

    赵有福没答应关天佑的要求，但其实并不是真的生气。

    他百分之一千的确认，这是有人在背后搞事情。

    虽然没有证据，但无外乎冯、罗、田三人，其中田的嫌疑最大。

    因为只有他知道钢笔采购的事情，又可能不知道真实的采购价格。

    误将钢笔加印刷厂名的费用，当成了钢笔的采购价。

    很快，两人到了沈科长的办公室中。

    办公室里除了沈科长和刘副科长之外，还有两位穿着白色制服的警官。

    刘副科长介绍两人都是东城分局的同志，一个耿警官，一个白警官。

    简单的介绍和陈情过后，六人分成三波坐了下来。

    “材料和票据我们都已经看过了，有福同志这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我们只是希望再确认一些细节。”

    岁数大一些的耿警官先给事情定了性，说话也很客气，给赵有福的初步印象还不错。

    “您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吧，我知道的一定说。”

    对方见赵有福同意了，向着边上的白警官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会意，打开本子做好记录的准备。

    “我们先说服装厂那边，这个是服装厂内部职工举报副厂长将合格品当作瑕疵品低价出售，我们想知道……”。

    “我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只是偶尔碰到，对方说有一批工装背带裤……”

    “……”

    两人一问一答的，都说的很快。

    耿警官问的快，是不想给赵有福思考的时间，想看他的第一反应。

    赵有福答的快，是因为他有点饿了，想赶紧搞定好去吃饭。

    在外人看来，这场景倒是显得非常的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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