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蒙面人哈哈一笑,道:“我来此本为救回文大侠,眼下思过先生既至,天塌下来也有担当,几位师徒父女团聚只在眼前,那是用不着在下的了,敝人先行告退。”又向染霞使道:“你既无处可去,不如跟我来罢。”染霞使暗忖与其落入宫主和小王爷手里饱受折磨,不如跟这无名高手离去,正欲随之动身,戚婆婆忽道:“此人集齐两册《潜龙心禅》,武林大祸恐在旦夕,难道思过先生便任其离去么?”
顾东关奇道:“下册心禅原在梅山医隐门中,方才听兰舟所说,其后辗转落于木川之手。至于那上册心禅,这些年始终由我义兄保管,怎会两册心禅皆在他处?”景兰舟心道:“原来师父早知上册心禅在河间骆府。”戚婆婆道:“木川手中心禅早被此人抢去,上册心禅本在‘五云掌’处,一月前也被这蒙面人设计赚走。”对自己同欲谋夺心禅之事,她自是绝口不提。
顾东关向那蒙面人道:“尊驾武功本已登峰造极,犹要谋取上册心禅,想是为那武学天下第一之名。阁下既得两册心禅,假以时日修练,此亦并非难事。只是心禅所载武功乃历朝历代大成,非一人之力可尽,倘若一味强练,只恐害多益少。足下是大行家,必识此中道理,然我辈学武之人为求进境偶或一叶障目,故而老朽冒昧多嘴一句。”蒙面人道:“晚辈自知碌碌,并不敢贪求无厌,老先生尽可放心。天下第一这等虚名,旁人神醉心往,得之不过尔尔,老前辈自是明白不过。”顾东关点了点头,道:“尊驾能这般想最好。请罢。”
戚婆婆道:“思过先生,此人夺了河朔大侠府上至宝,你就这么放他走?”顾东关道:“我义兄常说心禅本非其之物,福过则祸生,终不能一世据为己有,如今落入旁人手里,未必不是天意。”戚婆婆道:“若他凭此为恶、残害武林,那又如何?”顾东关道:“这人可有何恶行么?”
戚婆婆闻言一怔,暗忖那蒙面高手虽神出鬼没,暗中伺机夺走心禅,确也未见其为非作恶,一时答不上来,只好道:“现下虽无,日后未必不会。”顾东关叹道:“那便是莫须有了,怎可冤枉好人?”蒙面人哈哈笑道:“思过先生通达明理,武林泰斗名不虚传。诸位告辞,后会有期。”领着染霞使大步离去。冼清让与朱奠培见染霞使得他庇护,也不敢开口留人。
念阿上人缓缓开口道:“今番得与顾老先生重会,本当纵谈聆教,只是老先生眼下急要寻令高徒,小僧不敢相扰。待老先生了却心事,小僧再来拜会。”顾东关道:“如此甚好,顾某翘盼大师佛驾。”念阿上人道:“贤师徒恩重知心,老先生必能如愿,小僧却没这个福分了。”朱奠培闻言忍不住道:“师父,你……”念阿上人打断他道:“你我师徒之缘已尽,休再叫我师父。”向群豪鞠了一躬,亦自飘然而去。
朱奠培见君山争位之计付诸东流,更失却念阿上人这座靠山,不由心中气沮,面上犹自笑道:“难得思过先生到此,晚辈若得面聆教益,实慰云霓之望。只是范先生负伤不轻,亟需寻医诊治,只好先行告退。”他心想柏仙迟些时若带文奎现身,自己不免尴尬,不如趁早离去。
顾东关道:“顾某此番走得匆忙,未及带得伤药。兰舟,你身边还有蓼参丸么?”景兰舟取出随身瓷瓶道:“先前已给范前辈服过一枚。”顾东关将整瓶丸药递与小王爷道:“顾某不通医术,这是梅山医隐早年赠我疗治内伤的方子,效验极灵。我观范先生受伤不轻,每三日服用一枚,两三月内或可痊愈。”朱奠培接过谢道:“老先生大德,晚辈感激涕零。”顾东关道:“小王爷救我徒儿性命,这些话不必说了。”
朱奠培又向冼清让道:“冼宫主智计无双,小王甘拜下风。待到宫主与令尊团聚,小王再来相贺。”冼清让欠身道:“不敢当。小王爷今后但有吩咐,本教定当效劳。只是小王爷金玉之体,本教青莲护法一职,不敢复使屈尊,小女子当另行择贤,小王爷必能善体下情。”
朱奠培笑道:“好一招以退为进,小王佩服得紧。”向景兰舟、骆玉书道:“景兄、骆兄,所谓海内知己,天涯比邻,二位后会有期。”向众人拱手作别。松筠道人忽道:“小王爷,范老弟与我皆是一身混元内功,我随你同去助其疗伤,或能有所补益。”朱奠培稍一迟疑,道:“若得如此,小王深谢道长。”
钱文钦走上前道:“小王爷,你于钱某有生全之恩,却也有杀弟之仇。钱某既难报恩,也难报仇,枉活天地之间;从今往后,我与王府再无干系。”向之深深一拜。朱奠培默然片晌,道:“我知钱兄对小王心冷,小王重担在身,行事非出本心。钱兄保重。”更不多看雷畴天一眼,径携松筠及范虞二老而去。景兰舟心道:“当日道长在灌矶山跟那蒙面高手离去探询西璧天师身死真相,原本正可一问,道长却又随小王爷去了。”此事关涉正一教机密,先前岛上当着众人之面,他始终未有机会开口相问。
其余群雄齐至霹雳堂先前在岳州下榻客店,冼清让先遣唐亘、左仲外出联络教众,翟胜贤道:“文大侠向日于翟某有恩,闻其尚在人世,实乃天降之喜。此番若得拜望,翟某感激不尽。”冼清让道:“翟掌门言重了,嗣后若见家君,自可与掌门相会。”安排翟胜贤师兄弟亦在客房住下。余人奉思过先生在上房坐定饮茶,顾铁珊见义弟逡巡不敢入内,将他拽入房中,道:“这里都是自己人,贤弟何必见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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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四章 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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