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叶开八岁那年，父母带着他和他哥哥去公园玩的时候，叶开不小心迷了路，他漫无目的的走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自己的家人。

    正当叶开想找个地方坐着等自己的父母来接他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孤零零的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无声的抹着眼泪，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

    不知道为什么，叶开不想他哭，他觉得他不该哭的。

    于是叶开走了过去，拿出了哥哥给他买的棒棒糖，笑着说道：“别哭了，我请你吃糖啊！”

    那个小孩儿抬起了头，带着泪水的眼睛湿漉漉雾蒙蒙的，就那么可怜兮兮的看着叶开。

    叶开的眼睛里冒出了小星星。

    他好可爱！

    叶开帮他剥开了糖纸，递到那个小孩子的嘴边：“你长的这么可爱，眼泪可不适合你哦！”

    那个小男孩定定的看了他好几秒，这才张嘴含住了糖，也不哭了，冲叶开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好软的小孩子，好想抱抱他。

    这么想着，叶开也这么做了。

    果然很软，不过他好瘦。

    是没有好好吃饭吗？

    叶开想知道更多这个小孩子的事情，于是问他叫什么名字，他的爸爸妈妈去哪儿了。

    可是不管他怎么问，那个小孩儿就是不回答，从始至终都安安静静的缩在椅子上，像个精致漂亮的布偶娃娃。

    叶开不死心还想和他继续搭话。

    他告诉了小孩儿自己的名字，告诉他自己家的地址，告诉他自己爸爸妈妈还有哥哥的名字，并真诚的邀请他来家里玩。

    可是布偶娃娃始终不发一言，只是含着糖，眨着亮亮闪闪的眼睛看着他。

    叶开有些泄气，后来他的父母和哥哥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要接他回家。

    离开时，叶开还不忘回头叮嘱那个小孩儿，让他记得来自己家里玩。

    只是后来叶开在家里等了好多天都没等到那个漂亮的小娃娃。

    他感觉很失落。

    他后悔了，当初就该把小布偶娃娃骗回家才对。

    现在好了，他找不到他了。

    2、

    叶开再次见到那个小孩儿，是在一家孤儿院里。

    那时，家中刚发生变故，亲戚们都不愿收养他这个拖油瓶，于是他被送到了这家孤儿院。

    叶开刚来这家孤儿院的第一天，就看到了那个躲在院子角落，蹲坐在地上发呆的小孩儿。

    他走了过去，弯下腰轻声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孩儿被突然出现的阴影拉回了思绪，抬眸冷冷的扫了过来，却在看到叶开的脸后猛地怔住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小孩儿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慌乱，突然的质问和急切的语气让叶开不免愣了一下。

    他之前哄了这孩子那么久都没见他开口，叶开都以为这小孩儿不会说话了。

    叶开垂眸轻轻的笑着：“我不能在这儿吗？”

    小孩儿看起来似乎很急躁：“你怎么可以在这儿？你父母……”

    “家里失了火，他们都没逃出来。”

    叶开打断了小孩儿的话，他弯着唇，眼中却带着化不开的悲伤。

    他说：“小孩儿，我没有家了。”

    眼前的小朋友似乎是被他噎住了，呆愣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过了许久，久到叶开都以为对方没有理解他意思的时候，那个小孩儿却突然抱住了他。

    就像第一次见面，他抱住对方那样，对方抱住了他。

    小孩儿比叶开要矮一个头，可即使这样，他还是努力踮起脚尖，抱住叶开的脖子，安慰似的在他背上轻轻拍了几下。

    叶开突然就绷不住了。

    从父母和哥哥离开到现在，哪怕是在葬礼上他都没有留下一滴眼泪。

    亲戚朋友都说他冷血，七嘴八舌的指责他是个白眼狼。

    叶开也知道这种时候自己应该哭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哭不出来，甚至于，他也没有感觉到自己有多悲伤，多难过。

    他似乎真的是亲戚口中的白眼狼，以至于自己的父母兄长都死了，他也没有任何表态。

    可是现在，只是一个拥抱。

    仅仅只是一个拥抱，叶开的心脏仿佛被人撕开了一个口子，刺骨的冷风肆无忌惮的往里灌着。

    无尽的委屈席卷着他的思绪，叶开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终于还是断了。

    他抱着那个小孩儿痛哭出声。

    也是那一天，他终于问到了那个小孩儿的名字。

    江新羽……

    一个出现的没有任何意义，却成为叶开未来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名字。

    3、

    叶开一直都知道江新羽不像他看上去那么无害。

    为什么呢？

    因为他曾经亲眼看到江新羽把一张写着怎样偷老鼠药投毒的计划书悄悄烧掉了。

    江新羽一直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但对于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他的叶开而言，这点小动作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江新羽第一次看到他时会那么紧张。

    看来那个时候他就准备投毒了。

    但叶开并不认为江新羽有错。

    他并不认为一个想要逃离霸凌的被霸凌者有什么错。

    哪怕这个逃离方式有些极端。

    不过叶开还是会担心江新羽会不会走上什么不归路，毕竟一直以来的教育告诉他，杀人不对，犯罪更不对。

    他依稀记得父亲看的法制节目中，那些杀人犯被抓住后，会被执行死刑。

    叶开不想江新羽死。

    所以他努力回忆着父母教给他的东西，然后一点一点转述给江新羽听。

    叶开非常严肃的告诉江新羽不可以杀人，因为会死掉。

    看见江新羽乖乖的对他点点头，这让叶开非常有成就感。

    看见没有，他教出来的孩子，多乖多听话。

    叶开萌生了把江新羽留在身边一辈子的念头。

    他觉得这是他一手带起来的孩子，就该永远陪着他。

    所以后来那个自称是他父亲同事的男人找过来，说要领养他的时候，叶开问他能把江新羽也带走吗？

    那个男人有些犹豫，因为以他现在的能力，养一个孩子已经颇为吃力。

    叶开看出了他的为难，所以他微笑着拒绝了男人的要求。

    如果被领养的代价是和江新羽分开，那他宁愿一辈子待在这个孤儿院，哪怕这里的生活并不是那么美好。

    不过后来，他们还是被收养了。

    那个看起来有些病怏怏的男人来到了孤儿院，在院长的带领下看过了院中大多数孩子，最终他停留在了叶开和江新羽面前。

    “你们两个，愿意和我走吗？”

    江新羽看见男人，似乎是有些害怕，怯怯的躲在了叶开身后，那个男人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噗嗤一声笑了。

    “我看人挺准的。”那个男人对江新羽说道，“我缺一个继承人，你很合适。”

    叶开看了看江新羽，江新羽低着头思考了很久，然后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被收养了，那个男人也成了他们的师父。

    4、

    跟师父回到组织后，叶开才知道他不是个好人。

    他教他们枪械，教他们杀人。

    江新羽还记得叶开和他说过的话，所以他告诉师父杀人会死。

    师父笑的很开心，他揉着江新羽的脑袋，温柔的对他说：“只要不被抓到，就不会死。”

    叶开觉得他在误人子弟。

    江新羽对师父教的东西适应良好，可叶开一直迈不过心里那道坎。

    但师父没有逼他，他告诉叶开，接受不了很正常。

    所以，师父开始教他学医。

    叶开永远都记得那天师父对他说过的话：“小开，只要你想，我可以让你干干净净的出去。”

    叶开没有回答，他承认他是有动容的。

    但片刻的动容并不会让他打破自己的原则，他已经快十岁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

    所以叶开主攻了医学，他不会去接任务，只会在江新羽闯祸后默默替他收拾烂摊子。

    真正让叶开改变的转折点是在江新羽十二岁那年。

    江新羽接下了来到组织后的第一个独立任务，叶开自从知道这件事后就一直很焦躁，他不放心让江新羽一个人出任务。

    他想了很久，还是拿上枪追了出去。

    那时江新羽的任务已经接近尾声，不过这个时候的江新羽显然没有以后的他那么厉害。

    他的任务出了一丝纰漏，任务目标成功击杀，可他却也暴露了行踪。

    那是叶开第一次杀人。

    当他拽着江新羽跑回组织基地，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杀死了那些正在追杀江新羽的人。

    那个时候叶开就知道，自己早就不可能干干净净的出去了。

    片刻的动容确实不会让叶开改变原则，但江新羽会。

    叶开放下了医书，重新拿起了枪。

    师父问他：“你确定吗？”

    确定要走上这条不归路吗？

    叶开只是看着训练场内的江新羽，淡笑说道：“师父，他在这儿，我就永远不可能真的置身事外。”

    那是他的所有，是他哪怕放弃一切也要守护的所有。

    所以，从来都没有什么不归路。

    因为他能走的，从始至终，只有一条路。

    5、

    师父是个骗子。

    他说过只要不会被抓，就不会死的。

    可叶开只不过是出国做了个临时任务，回来之后看见的就只有师父的遗体了。

    “骗子。”叶开闭了闭眼，缓缓在师父的棺椁前跪下，低声道，“你果然是在误人子弟……就不该让阿羽信你的……”

    他也不该……信他的……

    师父的去世对他们二人的打击都很大。

    江新羽接受不了师父的死亡，将自己整日锁在房间里闭门不出。

    他不出来，组织里有些老东西就开始坐不住了。

    他们本就不喜江新羽那嚣张强势的性格，只知道仗着boSS的纵容在组织里横行霸道。

    而现在boSS居然直接把组织传给他江新羽，这让他们怎么可能服气。

    就算江新羽智力高能力强，可就他那个性格，组织交到他手上，估计没过几年就被他嚯嚯没了。

    所以他们起了异心，蠢蠢欲动的想要自己上位。

    江新羽没心情看这群跳梁小丑蹦哒，对组织内发生的事情依旧不闻不问。

    这就让一些人变得越发嚣张起来，一口咬定江新羽不配当这个boSS，早点退位让贤比谁都好。

    对江新羽抱有期待的其他人，见boSS迟迟不肯出面整顿组织，也不免有些失望。

    最后叶开实在忍受不了这些人的嚣张，出手震慑。

    刚开始确实有作用，但没过几天，组织内部变得更加混乱了。

    叶开来一个杀一个，可依旧有不怕死的蹦哒到他面前。

    而都这种时候了，江新羽居然还缩在自己的房间里当缩头乌龟。

    叶开忍无可忍，冲进江新羽的房间和他打了一架，又劈头盖脸的把他骂了一顿。

    最后江新羽好歹是想开了，第二天就从房间里出来了。

    出来后，江新羽就根据叶开给的名单找到那些反抗最厉害的人，开始一个一个算账。

    他的手段比叶开要狠的多。

    叶开是一枪一个，死的没有一点痛苦，自然也起不到什么震慑作用。

    但江新羽不一样，拔舌，断指，碎骨，凌迟……

    怎么痛苦他怎么来。

    等他解决完名单上的最后一个人，就笑眯眯的问组织内其他成员：“现在，谁还有异议吗？”

    没有人。

    也不敢有人。

    叶开见事情终于步入了正轨，松了一口气，来到师父的房间开始收拾对方的遗物。

    他把师父的东西一点一点规整好，然后，他在师父床头柜的暗格中看到了一封信，以及两个文件袋。

    信上写着：小开亲启。

    是师父的字。

    叶开颤抖着手打开那封信，信上的字很潦草，应该是师父去世前在病床上时写的。

    师父在信上说，有件事一直很想告诉他，但一直找不到机会开口，于是就拖到了现在。

    如今他再想开口已经没机会了，就把东西放在了这个暗格里，让叶开自己看。

    叶开打开了那两份文件袋，一份是一个贩毒团伙的详细资料，另一份，则是一个男人的档案。

    而那个男人，正是叶开的父亲。

    也是那时，叶开才知道，他的父亲是一位警察，当年害他家破人亡的火灾也不是意外，而是来自毒贩的报复。

    叶开拿着那两份资料表情有些无助，他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他推掉了手边所有的任务，枯坐在自己的房间，守着那两份资料。

    最后，叶开还是做了决定。

    他记住了资料上的内容，然后带着它以及那封信去了父母兄长的墓前。

    叶开在几人的墓前用打火机点燃了那封信和那两份资料，等它们在他眼前彻底变成一堆黑灰，叶开才开口说道：“爸，很抱歉，但我并不觉得我有错。”

    很抱歉和您走上了截然相反的路，但他不后悔。

    “这个仇，我会报的，以我自己的方式。”

    等报完仇，这些事，就当从未发生过吧。

    毕竟这些，终究是过去式了。

    6、

    叶开根据资料找到了那个毒贩的老巢，将人一窝全端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之后他又去了一次墓地，把这件事完完本本的和父母兄长说了。

    叶开想，老爸在天上或许已经被他这个大逆不道的儿子气的直跳脚了吧。

    又或许，他已经气的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了也不一定。

    不过这些叶开都不在乎了。

    他来这一趟，也只是彻底和过去说句告别罢了。

    从墓园离开的时候，天上下起了毛毛小雨。

    叶开拒绝了手下人的车，取了一把伞撑开，选择自己走路回组织。

    路上，他脑海中不断回忆着有关家人的事情。

    父母带他和哥哥去游乐场，哥哥拿自己的零用钱给他买了糖。

    父母为了他的生日忙前忙后，然后拿出一个大大的蛋糕祝他生日快乐。

    哥哥会忍痛砸开自己存了好久的小猪存钱罐，只为买一个他喜欢的飞机模型……

    曾经种种，那些原本叶开都有些遗忘的记忆，今天不知为何突然清晰的在他脑海中播放起来。

    最后的最后，叶开的记忆停留在了家中失火的那天。

    他停下了脚步，在街边驻足，静静凝望着眼前的雨幕。

    时间仿佛划破了时空，将现在的他又拖回了多年前，他好像看到了当年那个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火吞没自己的家，却无能为力的自己。

    好狼狈，好可怜。

    像条丧家之犬……不，不是像，就是条丧家之犬。

    “啊，对不起对不起！”

    身侧突然的冲击拉回了叶开的思绪，回过神来后，叶开看到身边急匆匆跑过去一个小男孩。

    刚才说对不起的也是他。

    叶开没有给他逃跑的机会，收起伞一勾，就勾着那个小男孩的衣领，把人带到了自己面前。

    “小朋友，偷我的钱，可要想清楚后果哦。”

    雨水打湿了叶开的鬓发，他本身就不是那种很凌厉的长相，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打眼一看，会以为他是个什么很好欺负的老好人。

    现在脸颊边几缕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更是柔和了他的气质。

    那个小男孩见叶开并未生气，也就没有多害怕，嘴硬道：“我没有偷你的钱！你不要……”

    叶开笑了笑，然后从他袖子中拿出了自己的钱包。

    小男孩瞬间闭了嘴，心虚的偏开眼。

    叶开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盯着他看。

    几秒后，小男孩受不了了率先道歉：“对不起，我妹妹生病了，所以……”

    叶开看着他，好像透过他穿过层层叠叠的时光，看到了当初那个站在师父面前的自己。

    为什么呢？

    明明他们一点都不像。

    叶开轻声打断了他：“跟我走吗？”

    小男孩愣住了：“什么？”

    叶开把伞重新打开，遮住了他和那个小男孩。

    然后叶开又重复了一遍：“和我走吧，也算给自己和你妹妹谋条出路。”

    小男孩眸光闪了闪，还是应了下来：“好。”

    7、

    回去后，叶开对江新羽说：“我们收个徒弟吧。”

    江新羽看了看他身后跟着的那个小男孩，以及那个病怏怏的小姑娘，说道：“你都带回来了，还问我做什么？”

    叶开笑的没心没肺：“走个流程。”

    江新羽被他气笑了，不轻不重的踹了他一脚：“滚蛋。”

    他又皱眉打量起叶开带回来的那个孩子，看着不过六七岁的年纪，瘦瘦小小的，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到。

    江新羽不确定道：“他行吗？”

    叶开垂眸，转着手中的伞，闻言轻轻笑了一声：“不行的话，就送他走呗。”

    “我行的！”小男孩听到叶开和江新羽似乎要送他离开，急忙出声表态道，“我什么都能做！”

    江新羽冷漠的看着他，那种没有一丝感情的眼神让他不禁打了个哆嗦，但还是强撑着咬牙道：“我可以！求您让我留下！”

    他知道，眼下这是他能给自己和妹妹争取到的，最好的出路。

    如果不能得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同意，他和妹妹未来连怎么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更何况……更何况……

    小男孩焦急的看了一眼自己抱在怀里，因为发烧小脸变得红通通的妹妹。

    更何况妹妹的病已经不能再拖了。

    “求求您……”

    “好，那你就留下吧。”江新羽终于松了口，“叶开你带他们先去医疗部，我去查一下这两个孩子的底细。”

    叶开懒散的靠着墙壁，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啊，好。”

    于是叶开和江新羽有了第一个徒弟。

    自那之后，叶开就好像被打开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开关，收徒收的不亦乐乎。

    可要说叶开有多在乎这些徒弟，倒也没有。

    说句实在话，叶开对这些徒弟的上心程度，其实还没有江新羽高。

    他就是单纯觉得，能从他们身上，看到曾经师父还在时，他和江新羽的影子罢了。

    他惶惶不安，总是试图用一些幼稚的手段来留住些什么，可越是这样，他越是什么都留不住。

    父母是这样，哥哥是这样，师父是这样，就连江新羽……

    也是这样。

    8、

    “让我留下……”

    组织内有人背叛，联合其他组织的成员围住了总基地，江新羽为了给他们拖延时间，把拷贝了组织重要资料的U盘交到叶开手上，让他带着其他人离开，自己则留下当诱饵。

    叶开拽着江新羽的衣袖苦苦哀求：“之前都是你断后，这次换我来怎么了？”

    可江新羽只是笑着说：“之前都是我断后，也不差这一次了。”

    “那之后呢？”

    “之后你就是boss了。”

    叶开只觉得浑身发冷，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我不想要这个……阿羽，你就当是为了我，离开好不好？”

    江新羽推开了他的手，声音很轻但却不容置喙的说道：“叶开，我才是boSS。”

    这个boSS他既然当上了，那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应该站在最前面才对。

    “所以叶开，走吧，别回头。”

    江新羽把叶开推向守在身后的徒弟们：“幽灵，这是我最后一次以组织boSS的身份对你下命令，带着他们走。”

    叶开知道江新羽的脾气，更清楚自己的实力，他改变不了对方的想法，更无法强硬的带着人离开。

    他所能做的，只有听从命令。

    基地爆炸的声音哪怕隔了很远叶开也依旧能听到。

    那一刻，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也消失了。

    叶开突然就没了任何决断的能力，当徒弟问他该去什么地方时，他也只是茫然的摇摇头，说着不知道。

    是的，他不知道。

    他好像，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了。

    最后，还是大徒弟找出了江新羽留给他们的逃跑路线给他看，叶开这才好像找到主心骨一般回了神，带着人一路来到了m国安顿下来。

    可是，然后呢？

    安顿好以后呢？

    他该做什么？

    哦，报仇。

    他需要给江新羽报仇。

    然后……然后……

    他不知道。

    叶开不知道。

    他躺在病床上，看着外面的云卷云舒，心里很迷茫。

    花落成泥，鸟倦归巢。

    那他的归宿又在哪儿呢？

    他没有归宿。

    叶开摸出一把枪，抵上自己的太阳穴，然后缓缓闭上眼，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是了，他没有归宿。

    所以，阿羽，你等等我……

    带我一起走。

    求你……

    等等我啊……

    9、

    叶开自杀了。

    可他似乎没死成。

    当叶开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只觉得浑身冰凉。

    为什么，他还会醒？

    他着急忙慌的想要找枪，可当他看到自己手时内心异常崩溃。

    他为什么会变成小孩子？

    叶开现在的行动十分不便，家里的佣人更是小心翼翼的不让他碰到任何尖锐物品。

    这让他想自杀都找不到机会。

    时间久了，连叶开都放弃了。

    他现在只不过是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孩，而等他有行动能力的时候，他估计也找不到江新羽了吧。

    而且，叶开也害怕，若是再一次自杀后换来的依旧不是死亡呢？

    他是一个懦夫，承受不了第二次的打击。

    于是他浑浑噩噩的长大，冷眼旁观着这辈子的几个哥哥为了一点家产争得头破血流。

    他突然觉得好累。

    他不想在这个家里继续待下去了。

    所以叶开卷了家中大部分的财产离家出走了。

    百无聊赖中，叶开去逛了暗网，一眼就被那个熟悉的代号吸引了注意。

    他真的太想江新羽了，所以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叶开也想去奢望一下。

    叶开希望他是。

    如果不是，那他将会不计一切代价除掉他。

    他永远不会允许其他人染指这个代号。

    但幸好，幸好是他。

    “好久不见。”

    叶开回抱住他，同样回了一句：“好久不见。”

    此时此刻，飘忽不定的心总于落到了归处。

    江新羽，我终于找到你了。

    叶开想，如果这是一场梦，那永远也别让他醒过来。

    在清醒中沉沦，亦在现实中求梦。

    这样，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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