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铮惴惴不安的跟在方温良后面来到厂长办公室。

    “老方，那批滚齿机已经到港了！”周志辉说道。

    “这是好事啊！”方温良面露欣喜之色道。

    “老方，我这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万一这回发过来的都是正品滚齿机呢？”周志辉不无担心的说道。

    “还有担心收到的货是正品的？”莫铮噗嗤一笑道。

    “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可是好几百万美元，都是正品咱们就得付款！”周志辉说道。

    “周厂长，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去！这款滚齿机赫尔曼-普法特公司停产好几年了，他们从哪儿能弄来十台正品滚齿机？再说了，要是真的有十台正品滚齿机，这点外汇还怕赚不回来？”莫铮说道。

    “怎么把外汇再赚回来？我们可没有工业品出口的先例……”周志辉好奇的问道。

    “以咱们的机械加工水平和低廉的工时费，用合格的滚齿机做出齿轮，拿到广交会，我就不信拿不到外商的订单？”莫铮说道。

    “可咱们是军工企业，怎么能生产民用品呢？”周志辉皱眉说道。

    “那就转为地方企业，也不耽误红星厂给总装厂做配套！还能挣到进口先进设备的外汇，何乐而不为？”莫铮轻描淡写的说道。

    “瞎胡闹！你说转就转了？”周志辉训斥道。

    方温良连忙打圆场道：“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还没有讨论的必要！我们还是先商量商量派谁去港口验货吧？”

    “老方，这批滚齿机事关重大，还得辛苦你一趟，跟设备科的徐永忠一起去东海港办理交接验收！”周志辉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行！我责无旁贷！”方温良点头应允道。

    “小莫，整个计划是你提出来的，你也算是始作俑者，也跟方总工一起跑一趟吧！”周志辉接着说道。

    莫铮苦笑着点点头。

    ………………………………

    方温良一行风尘仆仆的赶到东海，已经是第三天上午九点。

    办好入住手续，就心急火燎的赶到位于外滩街27号的东海外贸局。

    走进外贸局二楼大厅，方温良看到门口坐着一个烫着卷发的工作人员，彬彬有礼的问道：“同志，我们过来提货，应该去哪个部门？”

    “填好表交到窗口，然后在旁边等着！喊到你们名字再进去！”卷发女人头也不抬的扔过来几张表格。

    方温良皱了皱眉，还是接过表格认真填写起来……

    等了很久，也没听到喊自己的名字，方温良正准备站起身伸个懒腰，刚才那个卷发女人又走了进来，像赶苍蝇一样挥着手说道：“都走吧！下班了，下午再来……”

    方温良等人只好站起身下楼，就在外贸局外面不远处，找了一家国营饭馆，随便点了两个菜吃了起来。

    没吃两口，一个长的白白净净的中年男人凑了过来搭话道：“朋友，你们也是来外贸局办理业务的？”

    方温良有些茫然的点点头。

    “没办成吧？”中年男人问道。

    “你怎么知道？”方温良一脸狐疑的问道。

    “这还用说吗？像你们这样没头没脑闯到外贸局排队办业务的，每天有几百个，有几个能够办成的？”中年男人说道。

    “那依你之见，怎样才能办成？”方温良皱眉问道。

    “晓得伐？在东海这个地方是要讲实力的！科员嘛，排个几天队兴许就见着了，事情能不能办成就不好讲喽！要是想见科长，没有这个数，想也不要想的！”中年男人伸出一根手指，一脸莫测高深的表情，仿佛他就是那个不容易见得到的科长。

    “见个科长就要一百？”方温良眼睛瞪的有铜铃大。

    “侬帮帮忙好不啦！看你们言谈举止以为是什么大地方来的，原来也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屋宁！没有千儿八百的就想见科长？活该你们办不成业务……”

    中年男人骂骂咧咧的站起身离开，混迹在这一带，中年男人眼光毒的很，一眼就看出方温良莫铮等人举止不凡，以为能够从中牵线搭桥发笔小财，可他从方温良刚才那种没见过世面的表情里，已经感觉到这票人没啥油水可捞！

    “什么玩意儿！”方温良猛然把手里的筷子摔在桌子上，一肚子的火气终于爆发了出来。

    “方总工，您跟一个街溜子掮客生什么气啊？犯不着……”莫铮劝慰道。

    “我就是看不得他们那副嘴脸！”方温良余怒未消的说道。

    “权力泛滥就会自动寻租，也会滋生这些见缝插针的掮客！跟地方上打交道多了，你就见怪不怪喽……”莫铮说道。

    吃完饭，方温良等人也无心欣赏江畔的美景，早早的来到外贸局。

    可他们还是高估了外贸局的办事效率，墙上的挂钟都已经指向了四点半，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倒是中午遇见的那个中年男人，已经来来回回领了两拨人进去……

    “同志，我们是红河省的，能不能麻烦您去问一下，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办手续？”徐永忠小心翼翼的赔着笑脸问道。

    “等着！到你们了自然会喊你的……”卷发女人不耐烦的说道。

    “老徐，上次那台滚齿机办理提货单的时候，也是这么麻烦吗？”方温良皱眉问道。

    “上次是五机部下单，不用咱们亲自过来提货的，这次也不知道上面怎么回事？怎么走的地方企业渠道……”徐永忠解释道。

    “兴许怕是打草惊蛇吧？”莫铮笑眯眯的说道。

    “打草惊蛇？啥子意思？”徐永忠一头雾水。

    莫铮闭上嘴，卖起了关子。

    “红星厂的来了吗？”

    工作人员这一声喊，听在方温良耳朵里宛如天籁，连忙站起身迎了上去。

    紧赶慢赶，终于在下班前办妥了各种繁琐的手续。

    “这批货物暂时存放在码头仓库，你们完成验收通过之后，需要通知授信银行放款，货主收到款之后，自然会通知码头让你们提货，程序不能乱……”戴眼镜的中年科长，态度倒是比下面工作人员好了很多，耐心叮嘱着提货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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