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那时的我，为什么要对谢应渊说出这么直白，这么伤人的话来。

    谢应渊听到这话的刹那，整个人就像碎了一样，本就苍白的面色，此刻更是血色全无。

    他呆呆地望着我，失神落魄的望着我，轻轻的动了动嘴唇，像是鼓足了浑身力气地对我问出一句：“林十五，我这么爱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整个人，我对你的爱，在你眼里全都一文不值，还没有那颗破心脏有价值是吗？”

    谢应渊抓着我那只手的力道，忽然又用力了几分，只在刹那间，便在我的手腕上，掐出了一个很深的红印子。

    我的面上瞬间染起一丝恼怒，用力的将他拽着我的那只手给甩开，像是毫不留情，又像是本就无情的对着周望之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对他说道：“是！”

    “若不是看上了你的那颗心，我根本就不会靠近你！”

    “还有，真心在我眼里，是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我林十五向来不需要爱，不会爱任何人，也不需要任何人来爱我！”

    如此明晃晃的答案，就像一把尖刀，恶狠狠地刺进了谢应渊的胸口，扎的他好一阵恍惚，脚下微微颤颤的，差点儿就直接一个跟头栽了下去。

    他好似做梦一样的感受，眼里满是不可思议，甚至还狼狈的轻轻掐了自己一下。

    直至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痛感，明确的告诉了他，这全都是真的，根本不是在做梦！

    巨大的失落与痛苦，蔓延遍他的浑身上下。

    他在人前是霁月清风，高不可攀，活在云巅上的谢仙儿啊。

    这一路走来，无论面对怎样的事情，他都可以一声不吭的藏在心里，不露出半分神色。

    可他还是没有忍住，对我问出了，在感情里问对方最蠢的那三个字——

    “为什么？”

    “林十五，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难道我们过去的种种，你说的爱我，我们之间那么多的美好，全都是你为了骗走我的心，而编织出来的谎言，没有半点真心吗？”

    若非亲眼所见，我根本不敢相信，在我眼里，比谪仙还要圣洁，多看一眼就感觉玷污了他的谢应渊，竟然……

    竟然也会有这么落俗，这么凡尘的一面。

    果然，在这世上不论是谁，不论活在云端，还是跌入谷底，只要沾上了情爱，全都言不由衷，身不由己，好似大梦一场。

    “是！”我毫不留情的对着谢应渊点头，看着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被鄙弃的垃圾一样，声音冰冷的吐出一句。

    “谢应渊，我不过挖了你一颗心而已，你又没死，缠着我这么久，非要得到这么一个这么无聊的答案，我已经够容忍你了！”

    “现在答案已经给你了，你可以滚了吗？”

    即便脑海中浮现的画面里，说出这么残忍的话之人，是曾经的我自己！

    我在听到这番话的刹那，都止不住的想要大喊出一句：“不要！”

    不要这么对他！

    他什么都没有做错，连心都双手捧在了我的面前，送给了我。

    我为什么还要这样伤他，这样辱他？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整个人的意识忽然变得有些混沌，像是在那一瞬之间，两世的记忆在瞬间重叠了一样。

    我一下有些分不清现在到底是前世，还是今生了……

    我在周望之的怀中，被刺激的浑身发抖，双眼中的泪水不断喷涌而出，嘴里不停的喊着：“不要……不要……不要伤害他……”

    “你在撒谎……你肯定是有原因的……”

    “否则你为什么要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来？”

    “为什么……为什么……？”

    我激动的心口好似在瞬间被撕裂了一样，疼的自己双唇发白，差点儿就要呼吸不上来了。

    本是想抱着我看看夜景，吹吹冷风，顺便说说心里话的周望之，在见到我忽然如此应激的刹那，似乎也被吓了一跳。

    他面露震惊的赶忙将我抱紧，晃了晃我的肩膀，急促地问我：“老婆，你这是怎么了？”

    “老婆，你到底在和谁讲话？”

    我的思绪还陷在前世的回忆里根本无法自拔。

    我见到了前世的自己，在说完那么伤人的话后，还用那轻蔑的眼神，将谢应渊的所有骄傲，全都踩在了脚下。

    之后，连头都不回的直接转身离去。

    谢应渊望着我离去的背影，像是被人在刹那间，抽走了三魂七魄一样，呆呆地看了好久，好久。

    直至我的身影即将消失在他的面前，谢应渊才声音沙哑的出声，对我问出一句：“十五，你这么对我，以后不会后悔吗？”

    我的背影立马僵住，却是没有回头，也没有给他任何回答。

    “十五，你这么对我，以后……以后不要后悔。”谢应渊声音幽长的接着又道。

    我那僵直的身体忽然猛地一颤，却在这时回头，朝着谢应渊看了一眼过去。

    大雨磅礴的夜晚，没有一丝月光，我的浑身上下都浸染在夜色之中。

    即便如今的我，陷入了从前的回忆里，也看不清从前的自己，在这一刻到底是什么表情，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我只听见，那时的我，声音冷漠的对着谢应渊回了六个字：“我不会后悔的。”

    说完，我的身影彻底没入了黑暗，像是在这一刻，做出了某种决定，与他走了完全不同的另一条道路。

    谢应渊在我的身影彻底消失的刹那，像是失去了一切支撑着他的力气。

    他两眼忽然闭下，摇摇欲坠的在这雨夜中轰然倒下。

    豆大的雨滴落在他的身上，就像一粒粒黄沙，将他掩盖在了土下，压得他喘不过气，也爬不起来。

    我在脑海中，见到这一幕的刹那，被莫名的扯动了心弦，整个人激动的朝前扑去，想要将记忆中的谢应渊从地上抱起。

    全然忘了此时此刻的自己，正站在鼓山的山边，往前一步就是悬崖，倘若摔了下去，粉身碎骨都是轻的。

    幸好周望之在我的身旁，一直紧紧的抱着我，没有让我朝前走上那一步。

    他无比心疼的亲吻着我脸上的泪珠，就好像我是他最宝贝的东西一样。

    他用那哄小孩儿的语气，不停的问我：“老婆，老婆，你到底怎么了，你没事吧？”

    “老婆？”

    脑海中的画面停了。

    我的意识也在这一瞬间，终于被拉回了现实。

    在我见到周望之的那一刻，他的脸，好像和记忆中的谢应渊，在刹那间重叠在了一起。

    我无比恍惚的看了他一眼。

    之后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劲儿，忽然撞进了他的怀中，紧紧的环住了他的腰肢，将头埋进了他的胸前。

    “呜呜呜……”

    “对不起……”

    “谢应渊……”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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