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北唐母家。

    唐春江晚饭都没顾上吃，去了大姐家又来了母亲这。

    先是进屋看了看老太太，关心两句。

    “俩孩子呢？”唐春江坐在床边，突然问了母亲一句。

    唐母指指外头。

    “……把我们孩子打成这样！”

    唐春江眼皮微微动了动：“……我刚从我姐夫那回来，老吕说我那房就差分下来了，等到十一月末随着大名单……”

    分房的话每一年也是都有固定日期。

    名单已经报上去了，证明这房很快就要分到手了。

    这种时候就怕出差错。

    唐母：“你分房是你应该分的，小西那……”

    说着话，唐母恍惚了一下。

    这两件事单独来看，好像互不搭嘎。

    放在一起……味道又变了。

    老吕管分房，人家动动手就能把你从名单上划下去。打小西的人是老吕的亲戚，人家现在提出来想要私了。

    这不是……以权谋私？

    唐母气得牙齿都抖了起来。

    “我还不信了，他们家的人犯法，还威胁我们？你现在就找他们管事人家里去！”唐母的横劲犯了。

    她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拉扯着好几个孩子长大，那些年受的气就别提了，如果人不厉害，早就让人生吞活剥了！

    生活就这么回事，你弱势一点，别人的脚就不停往你头上踩！

    只恨她现在瘫了，不然掀开被子，她马上就堵矿长家里去！

    我行得正坐得端，我还能叫你拿捏住我？

    光脚的还怕穿鞋的？

    唐春江被母亲给气笑了。

    现在是什么年代？

    还当过去七八十年代呢？

    过去人家做领导的不好跟家庭妇女一般计较，能避的避，能让的让，现在世道变了，人怕你什么？

    闹完了谁遭殃？

    他这分房指标有没有借沈志峰的名头，他心里清清楚楚！

    沈志峰对他姐干的那些事情，他不是瞎子，没办法。

    指望人家，就得当瞎子当哑巴。

    “你可行了，你堵人家里，人是拿你没办法，回头不收拾我？我以后干不干了？”唐春江不想得罪任何人。

    他还要在矿山混，还得混几十年！

    为了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外甥女，把自己前途都扔进去，他不愿意！

    原本他可以名正言顺要到这个房，现在因为他三姐的孩子闹的……

    别说是林道西，就算是唐娟，也不划算啊。

    都过继出去的姐姐……

    “那你想……”

    “我们家老大老二老四谁以后不要房？权利就在人家手上，这次不肯放人家一马，将来我们都得受牵连。我三姐是图个痛快下了狠手，俩孩子扔在这，谁管？”

    唐母一脸倔强：“我有退休工资，我养！”

    妈了巴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们去死！

    “你的工资已经养了一个，就这一个都没杨明白！”唐春江特别不爱听母亲讲话。

    现在他五哥的孩子就归母亲养，那孩子直接都给养废了，还养？

    养孩子不是养花，养死了直接连盆一起扔，得花心思得用力气，母亲身体现在都这样了，还得替老三操心子女，犯得上犯不上？

    明明这些工资可以过得舒舒服服，不够的部分他大姐也帮忙出点，现在又加两个累赘，叫大家一起出钱管吗？

    他妈吃喝拉撒，哪个不要钱？

    之前雇佣老三照顾母亲出钱，现在老三进去了，还得另找人，还得再出一份帮着老三养孩子，谁愿意干？

    唐春江起身，打开卧室的房门，冲着仓房喊了一声：“小西小北，来屋里来，老舅有话跟你们说。”

    屋子里。

    林道西顶着一张花花绿绿的脸，唐春江认真看了两眼，觉得也不像是他大姐说的那么严重。

    吓人是挺吓人，但都是皮外伤！

    这好好的人磕碰到了，也会出淤青。

    过去他也总打架，这点伤看得明明白白。

    他说：“咱们做人也不能把人往死路上逼，该出的气都出了，他们家也愿意出点钱私了，赔偿钱到时候都给你们。那个人也被你们俩打得不轻，也算是扯平了。”

    “老舅认识耍流氓的人！”林道西声音很是平静。

    林道西心中闪过一丝……恨。

    确实是恨。

    明晃晃的恨意。

    唐春江听孩子这么一说，右眼皮跳个不停。

    “那人和我一个厂的，纯粹都是误会，你要是把话往重里说呢，回头他工作就得丢，不仅工作可能连家都保不住……”

    小西这脸确实是吓人，可邢会斌不是也被打骨折了！

    扯平了！

    林道西听得面无表情。

    自己现在被打的这个熊样儿，她老舅是看也没看见。

    一个劲的考虑别人的未来。

    呵呵。

    这叫亲戚！

    哦对，她不是唐家的谁！

    林道西肿成一条缝的眼皮，掀了掀。

    因为太肿，那眼皮根本动也没动。

    她：“我对警察说的都是当时确确实实发生过的情况，不存在我把话往重里说。”

    唐春江皱了皱眉头，有些不高兴。

    这孩子是聪明过头了还是缺心眼？

    人话听不明白？

    那人家要追究你的责任呢？

    把人打成那样！

    林路北听明白怎么回事了，眼睛里的恨明晃晃冒了出来，避也不避。

    原本他就不喜欢这些所谓的舅舅、舅妈们。

    现在更甚！

    唐春江说道：“小西，你还小呢很多事情看不透，这个家没人会害你们姐弟，你就听老舅的话，一会去派出所把话讲明白，就是一场误会。”

    反正也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你又会白得一笔赔偿不是吗。

    有了这钱，还能起点作用。

    林道西强硬的态度让唐春江有些不舒服。

    这孩子的个性……不招人喜欢。

    忽略掉对林道西的不满情绪，他将整个事件，做了结论。

    把邢会斌扔进去的好处也就一点，出了口气。

    但是把这个人情卖了老吕，他姐姐跟姐夫能得到的回报更多。

    换成是你，你是要这一口气，还是要长远的好处？

    再说，你们要靠着姥姥生活，就你姥这点工资，都不够干什么。

    要是拿到一笔赔偿，不说多少钱吧，也能让管你们的人，心甘情愿点！

    他做舅舅的，是不是也不能旁观瞧着。

    “凭什么，他打我姐也打我！”林路北一个没忍住，冲着唐春江喊了出来，眼泪顺着脸淌。

    只觉得委屈。

    妈妈是妈妈，陌生人是陌生人。

    除了妈妈，不会有任何人替你着想！

    他姐叫人打成这个样子，那人一脚差点踹死他了，老舅现在跑到他跟他姐眼前说什么？

    误会？

    林路北攥紧拳头，他现在很想打人！

    心中有一股愤怒，即将冲破封印。

    他想发疯！

    想要骂人！

    “你们不也打他了，还把他腿都打折了还有……你听老舅的话，我现在陪着你去派出所。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毁了别人活路，自己能落什么好。”

    听他姐说，派出所的人都讲了，邢会斌某部分……伤得挺重。

    林道西冷冷看着唐春江，说道：“我改了口，就变成了我殴打他人，致他人受伤，他反过来咬我一口，非但一毛钱赔偿得不到，我还得倒搭。就算真的有什么好处，这些好处也没落到我的身上。”

    她组织了几次语言，也想就算了，听唐春江的话算了。

    小北要是留在姥姥家生活，总要看别人的脸色。

    可。

    凭什么啊？

    就因为现在没人管她跟弟弟了是吧？

    就因为他们现在成了没妈的孩子，亲舅舅也来帮着外人欺负他们？

    那天晚上，就算是两旁路人都跑了出来替他们姐弟主持公道，而所谓的家人却在权衡利弊。

    “你这孩子，我是为了谁……”唐春江觉得林道西太过于牙尖嘴利。

    这个年龄的孩子个性长成这样，不是好事。

    大人说一句，你顶一句，这叫什么玩意儿？

    知不知道你们俩现在活着都给别人造成了压力？

    明明不该是他们承担的责任，现在落到了他们的手边脚边！

    还这个态度！

    “我不知道那人跟老舅跟大姨有什么利益上的牵扯，老舅一句话就把脏水都泼到了我的身上，认了我的罪。”

    “我让你认什么罪了？”唐春江呼哧气喘。

    原本他就不喜欢三姐家的这两个孩子，现在更加厌烦！

    就这孩子，胡搅蛮缠！

    “那个人耍流氓是真，我报警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现在老舅说这是一场误会，叫我去派出所把说过的话收回来，不就认定我撒谎，那人没有耍流氓，是我冤枉他！”林道西以眼化成针。

    十根百根的针，瞬间照着唐春江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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