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片警家。

    “东西拿回去，没人图你这个！”下了班的男人，看见家中出现的那张面孔，眼神中微微不喜。

    “叔叔，您下班了！”林道西一脸仿佛什么都没看到的表情。

    有就是真诚。

    有就是诚恳。

    民警的老婆看向丈夫：“说是来感谢你，东西我没收。”

    先把话说明白，她原本是连大门都不愿意开的，这个孩子的嘴巴……太能说了。

    而且。

    又聪明。

    “你怎么把陌生人放进来？”民警没好气说着妻子。

    回房间换衣服，也是单独跟妻子交代两句。

    那小孩的眼睛……他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转得太快。

    当警察久了，扫上一眼大概就能看明白对方是什么类型的人，下午之所以多管了一些，纯粹就是看在同乡的份上。

    嗯，他父亲以前也是钢城人，只是很早就出来了。

    老乡总比陌生人亲。

    基于这点，林道西报案结束后，他又亲自去了一趟批发城那头。

    去不去，意义不大！

    这都是个人行为，又没当场抓到打你的人！

    埋怨妻子。

    这个大门，一个小孩子你都守不住，将来换成更厉害的人物，岂不是谁想进就能进？

    那他这工作，可就干到头了！

    妻子接过丈夫衣服，瞅了眼门外，压低声音：“……一直都没让进来，孩子放学回来不知道怎么就跟着她在外面写作业……也不好不让人进家门吧？”

    因为丈夫这工作，她已经很小心谨慎了。

    实在是……家里就生这么一个孩子，孩子学习成绩又实在不好！

    做母亲的……见到孩子肯学，她肯定要把对方请进门好好招待。

    男人垂下视线。

    客厅里，林道西教着小孩学术题， 小男孩比较淘气，一会坐一会蹲，一会又蹦蹦跳跳，反正没有个安静的时候。

    “你就追到家里来，这个事情我也解决不了。”男人对上林道西的眼睛。

    对儿子挥挥手，叫儿子进屋去玩。

    “我要跟姐姐玩……”小男孩特别喜欢林道西，想要跟林道西一起玩。

    “进去！”当爹的板了脸。

    男孩儿也不撒娇了，也不想跟林道西玩了，麻溜跑没了影子。

    “我就是特别感激叔叔，我和我弟在这里人生地不熟，遇上事情都不知道该找谁帮忙。我知道这件事没办法解决，我也没有抓到别的现行，就是见多了冷漠的人，突然遇上了愿意帮助我们的……”

    男人叹口气：“你回去吧。”

    如果是他的家人，他不会同意孩子跑出来干这种活。

    卖力气的市场，远比正规地方说道更多。

    “谢谢您！”林道西鞠躬。

    等于是被赶了出来，她带着一脸的笑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出门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淡了。

    林路北顶着一脸的鼻青脸肿冲了出来。

    “能抓他们吗？”他问。

    他和他姐被打成这个熊样，警察总要管的吧？

    不是他们命大，就直接被打死了！

    那些人打的时候根本没有留情，他姐的头都被打破了！

    林路北在心里狠狠骂了两句脏话。

    在钢城的时候被林立打破头，现在跑到外地，又被外地人欺负！

    就不想让他们活了是吧？

    “你都不知道是谁干的，他去抓谁？”林道西眼睛里闪过一丝情绪。

    求人这种事情，她非常不喜欢。

    可又不得不做。

    “那我们来这里干什么？”林路北一脸懵。

    既然警察不能抓人，他们俩不回家躺着，跑到人家家门口蹲着堵人这是……闲得慌？

    “认识个警察，总会有用。”林道西说。

    现在用不上，以后也能用得上。

    一个老乡的身份，就能拉近彼此的距离，这第一步她已经成功迈了出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认识他？”

    两个人顺着河边往桥洞去回，林道西的腿走着走着，瘸了起来。

    被棍子打到了腿，时而会疼，时而不疼。

    昨天还兴高采烈做着发财的美梦，今儿美梦就被人徒手捏碎。

    你有力气，想要用力气换钱这似乎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情，但。

    阻力来了。

    林路北对于姐姐突如其来的小考，陷入思考。

    为什么啊？

    谁知道了呢！

    他姐向来喜欢……

    讨好别人！

    真话……又不好听。

    林道西放缓声音：“你觉得我没有骨气，喜欢讨好别人，是这样想的吧。”

    林路北：“……”

    猜是猜到了，可他没准备认。

    “或许觉得我总是想别人替我出头，替我解决麻烦，是个软骨头，明明教你除了自己谁都靠不上，做出来的事情又跟嘴巴讲的完全不一样。”

    “也也也不是这样说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评书里说趋炎附势也不见得就都是不对的……”

    林道西停住脚步。

    林路北也跟着停了下来。

    两人干的是力气活，身上穿的衣服落了一层灰。特别是今天，叫人好顿打，林路北的衣服从腋下直接扯开到了后背，那小胳膊就在外面露着。

    右手臂比左右臂大了一圈，明显肿起来了。

    那些人打人的时候，目标很是明确，当时几乎就是冲着要毁了林路北的右手来的！

    林道西伸出手替弟弟整理整理衣服。

    “那个人住的楼附近停了很多的车。”

    林路北：“？？？”

    所以呢？

    “那个楼或许就像是我们嘴里所说的某种家属楼，他住在家属楼里。”

    林路北打了个响指：“你想说他身份不一样？钢城也有家属楼，一个厂分房就都可以住进去……”

    这回他姐是想多了吧。

    他是没住过家属楼，但他见过，也听过。

    “你忘了个重点，车！”林道西提醒弟弟，接着说：“家属楼是一个单位分了房都能住进去，可车是人人都开得起的吗？你在楼下看见了多少辆车，是只有三五辆吗？那就证明，住在这里的人职位都不低，或者说，这个家属楼里住着有资格的人。卑躬屈膝吗？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他真的可以帮到我，我不介意跪在地上帮他擦鞋。”

    活都活不下去了，还考虑要不要尊严？

    “可他没有帮我们！”

    “说得对，他完成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凭什么超出范围伸手帮你呢？现在的你对他而言就是个陌生人，等我们变成了熟悉的人，就不一样了。”

    林道西：“我不是在讨好他，我是在讨好未来的好生活，我跟好生活没仇。”

    她挪着蹒跚的步子，忍着疼，回到管道里休息。

    林路北在河边站了好一会。

    他闷闷抬起脚，将石头踢飞进河里。

    既恨生活，又恨自己。

    恨生活吃人。

    恨自己这点事情都想不到。

    他还觉得林道西没骨气，还觉得他姐讨好别人。

    伸出手摸了摸已经肿起来的牙龈。

    下回。

    下回他要比他姐想得更加长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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