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村里就传了起来，昨天晚上有人可进老刘家了。

    没一会，该知道的都知道。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马上就想到是谁。

    除了那两个货，没别人。

    大家也不好明说，但谴责得很强烈。

    “……都已经那么惨了，还去祸害那俩孩子，缺大德啊！”

    老人活了半辈子，虽说这嘴上总是讲是非，可害人的事情，她们不做！

    谁家若是处于了劣势，还可怜心疼呢。

    昨儿还说林道西这孩子性格过于要强，亲戚想要帮你，因为没顺你意，就胡来带着弟弟跑出去讨生活。今儿知道有人打林道西姐弟俩主意，几个老太太口水骂得满天飞。

    都这么惨了，你还欺负？

    小心被雷劈啊。

    市场。

    今儿过节，所以走货走得不好。

    大家都在家里团圆，菜啊糖的都提前买好了。

    星崩能抓到两条漏网鱼，也就这两条了！

    林路北脚趾冻得又硬又冷，他跺脚。

    跺一会就能暖和一会，不跺马上又冷。

    棉鞋怎么棉，也抵挡不住外头的风贯穿进鞋里，脚趾根根分明，拔拔凉。然后脚趾开始努力抓到一起，想要抱团取暖，挨着一点就能暖和一点。

    耳套这时候也起不到作用，毛线上都挂着冻得结结实实的白霜。

    若是这时候洗完头走出来转一圈，头发直接冻成冰棒。

    这种现象在澡堂门口常见，妇女们常顶着一头的冰溜子头发。

    短发的若是用手往上抓抓，绝对可以都冻得立起来。

    就算回到暖和的地方，还得缓一会才会化呢。

    只见林路北这眉毛、睫毛都结冰，露出来的手也是冻得通红。

    “换个地吧。”林道西说。

    这里明显就是客流量上不来了。

    继续蹲下去，蹲不来什么，不如趁早改地方。

    林路北快速把盆盆收起来，姐弟俩又推着车换地。

    推车是大妈家的，现在是冬季处于猫冬季节，农村都不干活，所以你借个推车又不是借人家的牲口，一般都会外借。

    关系不好除外。

    挪到铁西卖了会，就挨着联营商场，卖出去不少。

    林道西麻溜给称着秤：“阿姨，回家以后这糖得缓缓，马上吃可能会崩牙，虽然是奶糖现在这气温也得缓……”

    客人点点头。

    扔屋里，一会就好了。

    “不能化是吧？”

    要是化了，那可不行！

    化得可哪都是，就证明这糖不好。

    “不能！”林道西保证：“我从现在到过年前就在这附近转，也不是一锤子买卖，将来大妈吃好了还得找我呢，我还得赚钱呢。”

    明明叫着阿姨，又叫上了大妈。

    叫着叫着嘴就瓢了。

    这风大，吹得嘴一个劲吃风，觉得嘴巴都要歪了。

    “这小姑娘，会做生意！”

    铁西卖了会，姐弟俩又折腾去了铁东医院附近。

    不管什么地吧，这也是头一回做生意，市场都得自己蹚出来路，指望别人告诉你，这不现实。

    什么地方好，什么地方不好，站一站就知道。

    医院门口可忙活，大过节的人也瞧着也不少。

    林道西给客人称糖，一转头，看见林路北正在啃馒头呢。

    那馒头揣兜里早就冻实心了。

    邦邦硬。

    “小北，你去店里吃碗面条吧。”林道西对弟弟说。

    这个天，吃这种冷得带冰碴的东西，胃也受不了。

    至于说胃什么受不了，她也不知道，没体验过！

    林路北把嘴里的馒头往下咽，使劲吞，张嘴：“那里面卖东西挺老贵的，吃那个干什么……”一说话吃一嘴风，紧跟着又道：“姐，你去吃个面条吧，咱们也赚出来了吃面条的钱。”

    让他吃，他肯定不能吃。

    都什么日子走过来的，狗食都吃了，还能花这个冤枉钱？

    没钱的滋味，那是真难受啊。

    好不容易有点钱，他可不敢乱花。

    但是对林道西，他舍得。

    这是他姐！

    从小妈就教他，姐姐是女孩，他是男孩，他得护着他姐，得对他姐好。

    林道西摇摇头。

    都是一样从苦日子里挣扎出来的，现在都没上岸，谁敢乱花钱！

    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之前丢掉的被，现在都得重新买，都是真金白银。

    站到三点多，眼见着医院这头的生意也不行了，又开始挪地。

    去深沟寺的话，这太远了……

    从深沟寺回农村，那至少得三个小时的路程。

    选来选去，反正都要回家，不如选道北。

    道北卖一会，有客人就卖，没客人就走。

    从道北回家，那就近了。

    就近原则，两个人又去了道北。

    唐春红是回婆家过节，这不大家都回来了嘛，她做儿媳妇的……就得干活。

    老沈家的人是不可能站在唐春红身后替她说话，全家抱成团就等着唐春红提离婚呢……或者你唐春红不管婆家，人家就等抓机会出去说。

    唐春红就不给沈志峰这个机会。

    你死也得跟我埋一起，我就要恶心你！

    干呗，谁怕谁！

    不就干活，干活拿双倍的钱，她干得快乐。

    白天沈志峰忙，偏偏赶上过节出了点事，他去接手。上头有个人被逮了，领导叫他顶上，这么好的机会，沈志峰不可能不抓。

    别说元旦叫他去单位，你叫他抓着一个一起死单位，他都能带上唐春红。

    好机会怎么能不表现呢。

    沈家就是以沈志峰为主，沈志峰厉害啊，等到他下午忙完，这才开始做饭。

    唐春红出来买菜。

    提前一天菜价就涨起来了，大家都是提前准备，这样能省点钱，可唐春红不。

    花也不是花她的钱，菜能有多贵？

    “韭菜怎么卖？”

    “一块五！”

    嚯！

    昨天大集上，那一块钱的韭菜都让人倒吸一口凉气了，今儿的更狠，直接开价一块五。

    平时就是个两三毛的价格。

    这已经涨到天上去了。

    “来点！”唐春红脸不红面不慌。

    反正都是花丈夫钱，她不心疼。

    她喜欢吃韭菜馅饺子，然后她就使劲说婆婆爱吃，这韭菜冬天不常见嘛，说着说着最后她婆婆都相信自己爱吃韭菜馅了。

    溜溜达达，买了一手。

    经过门口，唐春红脚下一停。

    看见林道西跟林路北了。

    这回相信了俩孩子去外地，确实带东西回来了。

    看见实物了。

    “糖怎么卖的？”

    “六块五……大姨，小北拿纸给大姨装糖！”林道西喊林路北。

    林路北恨唐家人的时候那是真恨，现在这种情绪平复掉了，见到唐春红又觉得……亲。

    大手伸进盆里去抓。

    大把大把抓。

    “你给我装三十块钱的……”唐春红按住林路北的手。

    什么亲戚，这个便宜她都不能占。

    她唐春红就不是个占人便宜的个性。

    要是孩子真是踏踏实实，她愿意出点钱帮忙。

    糖块买了又不会放过期，婆家送一份，娘家送一份，叫大家吃呗。

    林路北看他姐。

    他是不想要钱……

    林道西称出来，又给加了一把。

    “大姨，您的糖。”

    这糖，林道西是按照三块五一斤称的！

    唐春红接过糖赶紧放在布袋子里。

    这糖有点多，纸袋包不住了。

    “有时间去看看你姥，你姥总念叨你们俩。”

    想起弟弟说的那些话，唐春红也就歇了劝的心思。

    孩子也有人家孩子的思想，既然想这样，那就尊重吧！

    不行的那天，找过来她帮忙就是了。

    唐家。

    哥几个还是围坐在一起打扑克，玩钱的，不过玩得小。

    屋子里热热闹闹。

    唐春红先把糖送回娘家，一进门唐春江过来接兜子。

    唐春红从兜里掏出来二百递了过去：“我就不进去了，沈志峰白天忙，晚上家里才一起吃饭……”

    “这都什么，这么沉？”

    屋里老二媳妇走了出来，见唐春江把钱揣进兜里，她只当自己眼瞎没看见。

    “大姐怎么不进来呢？”

    “不进了，得回去做饭！小西跟小北在市场卖糖，我就买了点……”

    “买它干啥！”唐春江说。

    老二媳妇说：“小北之前给送了好几斤糖过来，说是奶糖这边没有，我吃了那糖和上海带回来的名字不一样，可味道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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