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回来啦。”林琎一进门，看见了林路北，一愣神。

    林路北从家里搬出去的时候没同林琎打招呼，林琎多少也晓得寄人篱下的难受，既然林道西说没问题，他也就没多问。

    今儿一回家，看着系围裙的林路北，马上笑呵呵打了招呼。

    林路北：“……”

    不是他想回来，是因为他姐……太废物。

    林路北抓林道西抓了好几次，林道西不肯好好吃饭，就是对付。

    吃馒头对付。

    林路北看不惯，看不惯就得自己想办法给他姐改，所以他……又回来了。

    “叔叔，我回来给我姐做个饭。”

    林琎没回来的那几天，林路北待在这个家里，可舒服了。

    现在林琎回来了，属于林路北的舒服……结束了。

    那。

    人家的家，也不好叫人不回来的吧？

    “欢迎。”林琎善解人意的没有去问原因。

    晚上吃饭，林琎不经意提起了这几天的高考。

    全部的高考生进入最后的冲刺。

    “小西吃完了？”林琎发现女儿晚饭就吃了一点点。

    林道西有点不舒服。

    头晕晕的，提不起来力气，后脑仿佛被人给了一棒槌似的。

    不想林琎跟着她操心，也就没说。

    “胃口不好。”

    林琎撂下筷子，进屋看了看女儿，问了问情况，见林道西可能真的是苦夏，也没说别的。

    在女儿的床头给放了点钱。

    “想吃什么就买点。”他叮嘱林道西。

    给了林道西钱，又同样拿了相同数额给了林路北，争取将手上的水，端平。

    这顿饭林道西打岔一次，后来朱荣又来家里接他，两个人就走了。

    林琎在的时候，林路北就吃了小半碗饭，等林琎一走，林路北又扫了一碗。

    家里没人，吃饭就是香！

    林道西想刷会题，越刷浑身越不得劲，嘴巴发干，顺着后背有热气上涌，热得不行。

    “小北，你把所有窗户都推开。”林道西喊弟弟。

    “都开着呢。”林路北吃完饭正在厨房洗碗。

    家里能开的窗户都开了！

    这个天，这个热啊！

    热得他都有点上不来气！

    “你是不是哪里不得劲？”林路北扔下碗，走到卧室门口。

    吃饭的时候，他就觉得林道西脸色不好看了。

    “没事。”林道西硬撑。

    这些年……习惯硬撑了。

    不撑也不行。

    母亲进去以后，没人可以让她依靠。

    林路北抢走她手里的课本，叨叨林道西：“你晚上都是后半夜睡，早上早早就起来学，你不要命了？”

    昨天他姐满打满算也就睡了五个小时！

    这么搞下去，能不能考上大学他不清楚，他只晓得他姐或许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拿来！”林道西伸手去抢。

    林路北这两年身高突然抽高了，以前还是姐姐眼前的小矮子，现在比林道西高出来一头。

    你说一个大小伙子，他纯心把东西举高不让你够，那就真的是够不到！

    林道西对林路北有点没耐性了。

    “你这样拼下去，会死的！”林路北劝。

    “我叫你拿来！”林道西发飙，脸色阴沉。

    林路北见他姐变了脸，只能把课本还回去，多余的话也不敢说了！

    他现在摸林道西的脉，摸得特别准！

    他姐是真不开心还是装不开心，一看一个准！

    这是要翻脸了！

    屋子里的人还在学习，林路北只能回厨房继续刷碗。

    他不理解啊！

    林道西又刷了几道，仰着头大口大口喘气。

    林路北没有办法，只能躲出去了。

    顾则臣家。

    林路北和他抱怨：“……她真的命都不要了！晚上天天熬到后半夜一两点，早上早早就起来又开始学！”

    那么拼干什么啊？

    都那么聪明了，按部就班不就好了？

    顾则臣停下了手里的事情：“她爸不管吗？”

    林路北语气夸张形容：“她爸更夸张，办公办到好晚，也是不睡觉，早上还出去跑步！我姐的题，他都会先做一遍，我姐有不会的也问他，不过得等他有时间的，他可忙了……”

    “遗传。”顾则臣笑笑。

    这样看，也不是不好。

    挺好。

    “大哥，我出来的时候她脸都变色了，我说什么她也不听！着急就训我，我也不敢还嘴啊！”林路北喳喳说个没完：“你能不能过去看看她啊？你说话她听。”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才是林道西她弟，可他说话不好使！

    顾则臣起身。

    “走吧！”

    “大哥，真的是谢谢你了……”

    林路北带着顾则臣进门，两人一进门就看见林道西躺在地上。

    林路北嗷一声就飞奔了过去，鞋都没换。

    顾则臣也吓了一跳，快速跟了进去。

    林道西觉得头不行要炸了，她刚刚洗了澡，也让身上有了点湿度，但还是不行！

    躺在地上，也没让自己舒服多少。

    然后就起不来了。

    顾则臣蹲在她身边，单手抬起她脖子，头低了下去。

    问她：“怎么个不舒服法？”

    情况是有点不对！

    林路北哆哆嗦嗦起立：“我去给叔叔打电话，叫他回来吧……”

    顾则臣没理林路北，专注看着林道西。

    林道西张嘴：“头疼……很疼。”

    特别疼。

    她想她妈了！

    林道西想起母亲，突然整个人都难过了起来。

    心脏的位置不舒服。

    她无意识用手去摸心脏的位置，想让自己好受一点。

    可能是因为委屈，眼泪什么时候下来的，她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很难受。

    她想，她大概是要死了！

    “妈妈，妈……”林道西无意识念着。

    她的耳朵嗡嗡响着，对顾则臣说了什么，根本听不到。

    顾则臣喊林路北：“有剪子吗？”

    他将地上的人抱了起来，抱到阴凉处，用手去撕林道西的外衣。

    林道西穿了件套头的衣服，现在这个状态想要给她脱下来，有点难。

    林路北拿着剪子冲进屋，他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手麻脚麻。

    一听他姐喊想妈了，他哭得比林道西还惨。

    “就说回来干什么？我们两个待在老家好好的，你那是什么妈啊，她也不管你，你爸成天就知道上班上班，也没见过他这么喜欢上班的人……”林路北喷着林琎和高令歌。

    他觉得他姐是被人骗了！

    他姐一定就是他妈的女儿，不是那两个人的女儿！

    他给林琎打电话，那人说林琎不在，林路北就摔了电话。

    家里留的电话就是电话本上的呀，可打了，找不到人！

    顾则臣懒得去听林路北抱怨，用手确定一下林道西除了外面这件，里面还有一件衣服。

    外面的直接用剪刀剪开，然后用力扯下来，扔到一边。

    顾则臣蹲得更靠近林道西一点，耳朵贴了上去：“你妈等你考上大学她就出来了，她等着见你呢。”

    “妈妈……”林道西对着顾则臣叫妈。

    她委屈的时候和她清醒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只有这种时候，你才能感觉她真的好小。

    她再也不是那个永远把头抬得高高的人，不是那个无时无刻对自己严格要求的林道西。

    顾则臣突然就想起了……他母亲。

    “会好的！”

    他用手将林道西的头发往上推推。

    林道西挣扎了一下，顾则臣想听听看她说了什么，结果刚刚靠近，林道西就吐了出来。

    吐了顾则臣一手臂。

    顾则臣用干净的那只手拖着她，将人拉进怀里，顺着她的后背。

    “还难受吗？”

    林道西摇了摇头。

    吐过以后，人短暂的清醒了点，但，还是难受。

    很难受很难受。

    顾则臣看林路北：“去弄碗水，加点糖和盐……”

    他给林道西喝了很多很多水，硬逼着林道西喝。

    拿着扇子替林道西扇了半天，确定林道西的情况是稳定了一点，顾则臣把林道西背了起来。

    “去医院吧，好像中暑了。”

    林路北见他姐脸色也不好看，就想着不折腾是不是更好啊？

    “让她在家里养养吧，外面那么热，她吹了风更难受……”

    过去母亲也有中暑的时候，回到家里躺会，也就好了。

    林路北觉得外面比家里更热，他姐现在的情况适合待在家里！

    “不行，得去医院。”

    医院。

    林道西正在输液，她的手拽着顾则臣的没松开。

    她觉得自己是握住了母亲的手。

    属于妈妈的手。

    粗粗的，喇喇的。

    真好。

    妈妈的手，让她莫名觉得安心。

    林路北坐在旁边，一个劲说着：“我都劝她了，白天晚上这么学，她会死的，她不听……”

    他老早就说过的吧？

    不听他的呀。

    “这事谁也拦不住。”顾则臣手稍稍一动，林道西表情就变得纠结了起来，他也就不动了。

    右手臂上还有她吐的东西呢，也没来得及去处理。

    “她都那么聪明了，她不学都比一般人学的快……”

    顾则臣忽略林路北的讲话声，仿佛回到了自己高考的那年。

    顾则臣的高考，属于考砸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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