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空间里，太黑。

    密不透风。

    感觉……

    空气也很稀薄。

    开始还好。

    慢慢就有点难受了。

    还……有点冷。

    林道西去脱自己的外衣，她知道顾则臣受伤了，受伤的人应该会比她更冷。

    她准备将衣服披到他身上的时候，顾则臣的手在半空中抓住了她的手。

    “你自己穿着，少说话，闭着眼睛等着。”他说。

    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去。

    “披着吧。”林道西坚持把衣服披到了他的身上，问他：“你还哪里受伤了吗？”

    没有办法做急救，但是她还有背心，背心可以撕一撕当绑带，总会起点作用。

    “没有。”顾则臣拽着她的手，强制她靠着他，坐着。

    两个人肩挨着肩。

    一开始林道西还能勉强说几句话，后来……

    那种不会被救的恐惧心理袭来，什么话都讲不出来。

    时间过得很慢。

    她睡了一觉又一觉。

    她想，或许现在外面天亮了？

    手被人牢牢的牵着。

    林道西试着动了动手，拉着她手的人也跟着动了动。

    她出神，说：“你说我们能出去吗？”

    “能。”顾则臣扯了扯唇。

    他的脑袋后面……血沿着头发丝滴答了下来。

    ……

    余震一停，全市能被叫过来的救援，全部都到了现场。

    现场指挥……

    都埋进去了！

    通讯全部中断，只能派车去用军用的电话联系外界。

    外界的救援……远水救不了近火。

    林琎被埋的比较浅，确定了位置以后，三小时内就被救了出来。

    朱荣劝林琎去休息，林琎的胳膊还包着。

    但他走不了！

    现场没有人了，他必须留下来！

    所有人都在里头，他也得在！

    林琎问朱荣：“小西学校那边，有消息吗？”

    朱荣：“……”

    朱荣很想对林琎撒撒谎。

    但他……张不开嘴。

    林琎点点头。

    “你不能再进去了！余震还有……”朱荣见林琎还是要往里面冲，他拽了林琎一把。

    做成这样……真的够了！

    里面牺牲的那些人，大家都很伟大！

    林琎的手落在朱荣的手上，他对朱荣说着：“朱荣，我得对得起我的工作，我女儿也有可能就在里面。”

    进入现场的人都在拼命搬，拼命挖。

    顾月如先是到了外面临时建立的救助站。

    她不停找人去问，问医院里面的情况。

    “有伤亡的名单吗？”她拽着工作人员拦住对方的去路。

    “你先休息！”工作人员也顾不上她。

    那多进去一个人，也许就能救出来一条命，所有人明知道里面有危险，都在往里面冲！

    埋在里面的都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有没有伤亡的名单啊？我哥在里头呢……”顾月如突然情绪崩溃，对着工作人员喊了出来。

    “你好好休息……”

    顾月如瘫坐在地上。

    余彩霞乘车快速离开了这里，是发生了地震，是整个城市都乱套了，但是。

    她搭了别人的车，快速出了这座城。

    只有逃离这里，她才能没有危险。

    一直逃到隔壁的城市，余彩霞找了招待所，坐在床上不停喘粗气。

    逃出来了，接下来又有麻烦事了。

    如果顾耀民要是知道她管都没有管顾月如，一定会把她大卸八块。

    这件事……

    算算时间。

    余彩霞打开电视，不停看着新闻。

    她需要确定一件事。

    那就是等到相对安全的情况下，她还要回去！

    *

    林道西靠着顾则臣，身体慢慢下滑。

    她的胸腔有点疼，有点难受。

    被连续砸了几次，她觉得胸口的位置好像有淤血堵住的感觉。

    伸出手摸了摸衣服，她以为会摸到血，结果什么都没有。

    黑。

    无边无际的黑。

    她的右手一直都被顾则臣握着，林道西动了动那只手。

    “坚持坚持。”顾则臣说。

    他一直靠着一个地方，动也没有动过。

    八点钟，林道西又睡了过去。

    九点钟，她醒了又睡。

    十点钟……

    她感觉到了顾则臣身上冰冰凉凉的气息，她愣了一秒。

    然后抱住了顾则臣。

    “你是不是还伤到哪了？”

    他身上不正常的凉。

    这种情况让她觉得有点不对劲。

    对林道西来说，他们俩被埋在了一起，顾则臣活着她还能有个念想，如果顾则臣死了……

    她伸手摸着他的手臂。

    是有血，可明显这是止住血后的正常湿润情况，那……

    她改变方向去摸他的腿。

    没有血。

    转而摸他的头……

    顾则臣握住了她另外的一只手。

    “你不对劲。”林道西挥开他的手。

    她的手慢慢摸到了他的脑门，然后沿着脑门向后。

    手上……黏糊糊。

    是后脑。

    “出点血而已。”顾则臣解释。

    “而已？”林道西都要气炸了。

    她之前就问过他身上哪里有伤，他为什么不说？

    血多？

    反手要去脱自己的背心。

    她的背心就是最好的止血绷带，因为够有弹性够能压得住伤口。

    这个面料要比衬衫来得更适合包扎。

    “别忙了！”

    林道西不管他说，自顾自上牙直接去咬自己的背心，牙齿被狠狠扽了一下，她没管，又在继续。

    撕！

    背心被撕成两半，她又开始撕。

    确定他头受伤的位置，然后沿着他的头，紧紧缠了上去。

    顾则臣不想她浪费体力，伸出手想要阻止，结果……

    顾则臣收回自己的手。

    “顾则臣，要好运起来啊。我命一直硬，我借点好运给你。”林道西紧紧握了握他们一直相握的手。

    她再也不嫉妒他了。

    她希望他能好起来。

    如果这次他们都能活下来的话，如果他会比自己活得更好，她也会祝福他。

    “谢谢啊。”顾则臣翘翘唇。

    十二点钟。

    外头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林道西却再也睡不着了。

    她想，睡觉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聊的东西。

    难怪她会一直失眠。

    她讨厌睡觉。

    半夜两点。

    林道西的身体，也凉了下来。

    那股热气，突然间就被抽走了。

    她又怕他知道，不敢搓手臂，只能尽量绷着。

    牙齿轻轻颤起来的时候，突然有衣服落在了她的肩上。

    “你别……”她想阻止。

    顾则臣的手和脑袋都流血了，特别是手臂……相比之下，她身上都是轻伤。

    “披着吧。”他说着话，突然人一歪头，倒在了她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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