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跟在姬时嵘和楚昔梧的身后，看着二人更像是夫妻的背影，而衬得她好像那个贴身大丫鬟，元月直翻白眼。

    “主人，你可千万要忍住啊！”

    元月的暴躁已经让来财感知到了。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气煞人也！

    不过……

    “我明明是没记忆的，但是为什么就是感觉自己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呢？”元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来财尬笑着挠挠头。

    那当然是因为上一位……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长姐，娘，你们先回房吧，你跟我进来。”姬时嵘在军队待的时间久了，对谁都是命令式的语气，不容置喙。

    “昔梧，你也先和娘她们一起去吧。”

    姬时嵘倒是对着楚昔梧多了一分温柔，元月斜睨了一眼像是村口处讨论八卦的大姨们一样的姬凤眠和罗氏，看到元月的视线向她们看来，眼中更满是幸灾乐祸。

    元月跟着姬时嵘进了书房，里面传来墨香和铁具混杂之气，书和武器摆放得整整齐齐。

    屋子内两人都沉默着相对站着，安静得好像掉下一根针都能听见一般。

    “我昨日与你所说之事，的确是我思虑不周，我会给你一封和离书，嫁妆归还于你，我们两不相欠。”

    姬时嵘的声音雄浑低沉，话语之间全是对待不相熟之人的疏离，不过他俩本来就不熟。

    元月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对于男人的无耻程度，元月觉得自己还是知之甚少，素质有待降低。

    果然，人在极度无语的情况下是会想笑的。

    但是元月闭着眼深呼了一口气，想着也不好转变过于大，从一个知书达礼柔声细语的贵女直接变身狂战士也不太好，还是要浅装一下比较好。

    再睁眼，元月的眼中隐隐泛着泪光。

    “两不相欠？”元月柔软的声音隐隐带着颤抖。

    “你误我两年青春，挣了功名便要着急另娶，我受祖父教导，你我相识五日，我却秉持一日夫妻百日恩的承诺，守在姬家事事躬亲，将军府入不敷出，你寄来的银两都不够你娘喝三日药……”

    “姬将军，你猜猜，将军府用的是谁的银钱？”

    元月的质问像是一把刀割开了姬时嵘的自尊，惊诧的同时又有着浓浓的羞愧。

    将军府的清贫，他小时候就体会过了，可是没想到，他将军府竟然已经到了需要女子的嫁妆来填补亏空的境地。

    “我元府本就冷清，如今更是早已遣散家仆，我孤身一人，无处可去，女子在世，本就众多苦楚，原以为觅得良人，不求富贵名利，不求琴瑟和鸣，但求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如今看来，是我多想了……”元月浅笑一声，眼中的落寞看起来并不像是作假。

    泫然欲泣的表情，再配上她天生就带的淡淡的清冷之感，粉色的眉头微蹙，破碎感直接拉满。

    这副样子，任谁见了也会生出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姬时嵘也不例外。

    元月的父母都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佳人与贵公子的往事更是轰动京城一时，元月更是在那说书人口中成为容貌才情并存，举世无双的京城第一贵女。

    姬时嵘突然想到了两年前，弱冠之年的他掀开那红色的喜帕，在那之下容貌倾城的脸，是多么让他动心。

    那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何为心如擂鼓。

    那双美的令人窒息的眉眼在烛光下眼波流转，他们对视的一瞬间，他的心脏好像要停了。

    只是，只一眼，元月便低下了头，新婚妻子的第一句话就是：

    “视人良久，不合礼数。”

    姬时嵘一瞬间宛如被当头棒喝，接下来更是见识到了元月的“礼”，以至于全然没了兴致。

    她好似一个人偶，毫无情绪起伏的变化，一切都完美到了极致，却让人窒息。

    姬时嵘完全无法想象，要怎样配合这样的妻子生活一辈子，他自小没有德艺双馨的夫子教导，自然不会礼节这一套。

    “我们之间本无感情，我自会为你出面作证你是……”

    “你还要怎样辱我！”元月的话语间充满了哭腔。

    “新婚五天未曾说话，两年归来便要下堂，年纪也不适婚配，除了续弦，谁还会娶我！？”

    清泪顺着宛如凝脂般的脸滑下，元月故作姿态地用手帕擦去，声音戛然而止，好像刚刚的情绪外放都不存在一样，像是倔强又脆弱独自盛开的雪莲。

    可是就这么几句话，姬时嵘好像第一次见到如此鲜活的元月，心中的愧疚又加重了几分。

    她竟如此委屈，可是他……

    “一封和离书和嫁妆本就是我的，但你终归还是欠了我的。”

    元月收住了眼泪，只是眼眶仍然是通红一片，小脸更是苍白到像是透明。

    “是我不对，这件事我会再好好想想的，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于你，但是昔梧等不起了。”

    姬时嵘紧皱着眉头，剑眉拧紧，格外局促。

    “她有孕了。”

    什么！？

    “你……你们竟然！”元月的脸上更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还带着一丝悲愤交加与不堪受辱的决绝。

    但是，元月的震惊可不是装出来的，资料里面可不是这样写的，他们明明在回京前是没有的……

    难道剧情发生了变化？

    姬时嵘沉默着没有再说话，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件事情的确是他的问题。

    推门声响起，紧接着，一道女声从门口传来。

    “最后一役格外艰难，我们死守空城，最后只剩我们二人和几个士兵，大捷消息传来，喜不自禁……”

    楚昔梧非常简单地说着当时的情况，话语间异常坦荡，好像这样的事情很稀疏平常一样。

    “楚姑娘真是，女中豪杰……”元月皮笑肉不笑地讽刺道。

    “夫人不必如此讥讽于我，我楚昔梧虽是将门之女，却也识文断字，继续蹉跎于姬府，对你也并无好处，何不离开另寻如意郎君？”

    “我本就有郎君，为何要另寻？”

    “君子成人之美，元月，不要让我看轻。”姬时嵘见楚昔梧进来，有些摇摆的心好像又安定了下来。

    “你何时重视我了？成人之美也要在君子之交之上，你们对我而言，谈何君子？”

    “姬府不给我一个说法，我便绝不和离，平妻之事，绝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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