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隔壁的青山县，来了一位青天大老爷，不光给百姓们减税，还给他们分地，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老板揉着面团，想起前几天的传闻，自顾自的说个不停。

    “我觉着，天下乌鸦一般黑，那群当官的没有不爱钱的，怎么可能会对我们这帮泥腿子这么好，这消息，九成是假的。”

    “那也不一定。”张野随手拿起一个白皮烧饼，轻咬一口后笑道：“你这话可真是一棍子打死一群人，说不定人家那边是真事呢。”

    “嗨，是真是假跟咱也没关系，他就是发金元宝，也轮不到咱。”老板摇摇头，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争论。

    当下这个时代，他算是看明白了，过一天算一天，哪天腿一蹬眼一闭，这苦日子也就算过到头啦。

    “哎，磨叽什么呢，快点，再磨磨蹭蹭的，老子抽你！”

    不远处，两名巡警站在一家早点摊子前，扬起手中的警棍作势要打老板。

    “别别别，您别生气，这就给，这就给。”

    早点摊子的老板一脸讨好的笑容，忍痛从钱匣子里数出十个大子递了过去。

    “看看吧，有身官家的皮就能出来耀武扬威。”卖火烧的老板满脸怒气，嘴上虽然不满，但手也没闲着，提前数出十个大子预备好。

    这是每天都要交的卫生费，只要出摊就会有巡警过来收取，一旦交不上钱，轻则挨两个嘴巴子骂上几句，重则摊子都给掀了，暴打一顿。

    “哎，今天生意怎么样？”说话间，两名巡警来到近前，其中一人很是不客气，转到摊子后，自顾自的拿起两个新鲜出炉的烧饼，豁开个口子开始往里边夹肉。

    对于这种情况，老板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低三下四的一直陪笑，顺便递上准备好的卫生费。

    “还凑合，两位大哥，给你们准备好了。”

    “呵，算你懂事。”另一名胖乎乎的巡警接过大子在手心掂量两下，目光注意到张野几人后，突然改变了主意，皱眉骂道：“混蛋东西，这才十个大子，你诓老子是吧？”

    “啊？”老板闻言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的疑惑道：“大哥，一直都是十个呀。”

    “放你妈的屁！”胖巡警一脸凶恶的神情，瞪着老板骂个不停：“上边明明规定，生意好的要交二十个大子，你看看你这，坐了两三桌客人，我们打扫卫生是不是要多耗费一些时间！”

    “快点别磨叽，再掏十个大子，不然老子抽你个王八犊子！”

    “可，我……我这……”老板气的脸色涨红，恨不得抄起菜刀跟这俩王八犊子拼了。

    哪里有什么规定，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过任何关于卫生费的规定，他们就是看摊子上有几个客人，觉得老板开张了，所以才临时加价，多捞一笔。

    明摆着就是欺负老实人。

    “行了行了，不就十个大子嘛，我替他交啦。”

    关键时候，张野来到老板身边，按着他的肩头，示意别冲动。

    跟这两个王八蛋动手不值当。

    “你挺有钱呗。”

    胖巡警看他主动出头，面色变得很不好看，盯着张野威胁道。

    “既然你愿意出，那就一次性交够一个月，给五块大洋吧。”

    “这样，也别一个月了，我给你交一年的行不？”

    张野背着手，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补充道。

    “一个月五块，一年十二个月就是六十块，怎么样，我今天直接一下子交齐，也省的你们天天来拿。”

    “客爷，客爷这事跟你没关系，你……”老板不知道张野想要干什么，赶忙拦住他，小声劝说道：“客爷，这帮人就是喂不熟的狗，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你不用管，这事我帮你平。”张野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转而继续面对两名巡警：“怎么样差爷，我这点子行不？”

    “好，这可是你说的！”胖巡警目光沉凝，缓缓抽出腰里的警棍，声音低沉而威严：“速速交钱，六十块，一分也不能少，否则后果自负。”

    “你看看，别急呀。”张野两手一摊，继续忽悠道：“谁出来能带这么多钱，要不这样，你们跟我回家去取行吗？”

    “你是不是想耍什么手段？”胖子依旧保持着警觉，看着张野一行四五人，看其模样，不似良善之辈，举起警棍，目光冷冽，沉声道：“今日我便盯上你们了，没钱？那你回家去取，其余几人在此候着。”

    “草你妈的，真是墨叽！”

    张野没想到这货还挺难忽悠，怒骂一声后，懒得跟他们俩废话，大手一挥，贺伟等人蜂拥而上，瞬间控制住二人，将其拖到旁边的巷子里。

    这一幕可给卖火烧的老板吓坏了，抓住张野的胳膊，十分紧张的提醒道：“客爷，你们可别冲动，在这城内，你斗不过这帮穿黑皮的。

    收拾一顿快跑吧，晚了被抓到可不少受罪。”

    “呵呵，你别怕，保证不会有事。”

    张野龇着牙，神态十分的从容，又从口袋里摸出两枚大洋，塞到老板手里，安抚道：“今天别干了，早点回家歇着，就当放假一天。”

    “明天一早，你再来出摊，保证没有人回来收钱，以后也不会再有人找你们要钱。”

    “我……我这，客爷你，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老板被他这一番言论整懵了，面无血色的看着张野，愣是不敢挪步。

    他现在严重怀疑，这伙人就是一群山上的土匪，不然的话，凭什么敢说如此狂妄的言论。

    “干什么的你别管，快回去吧。”张野没和他说太多，掏出一块怀表，看了看时间，随后饭也不吃了，向着对面的客栈快步走去。

    随着他的离开，卖火烧的老板，看着手心里的大洋愣愣出神，等他回过劲来准备收摊之际，贺伟等人从隔壁胡同出来。

    眼尖的老板发现，这伙人全都背着手，其中一人攥着一块黑色的布料来回揉捻，恍惚间，他看见那人的掌心被鲜血染红。

    至于那两名巡警，就像是消失了一样，自打进了那条胡同，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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