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都城外，方飞羽偷溜出城，直往南去。他知道那里有战事，自己可以去再次加入军队。

    梁都南面没有受到过北蛮人的侵扰，同时靠近都城也没有什么匪盗，各个村落安稳依旧，随处可见劳作的农人，还有袅袅的炊烟。

    出城的第二日，方飞羽已经在离梁都百里外，不用担心自己母亲派人来抓自己回去，他就不准备在风餐露宿。入夜前，他进入一村子，向村中人家借宿，住在了这一对老夫妇家中。

    那对老夫妇对方飞羽十分客气，又是给他收拾房间，又是给他做吃的。

    “孩子，从梁都来的吧。”

    “是的，老丈。我去要去南方寻人的。”

    “南方可是听说在打仗，不要很安全，你要小心些。”

    “老丈不用担心，小子会些刀剑拳脚，保护得了自己。”说着，方飞羽扬了扬自己手边的长剑。

    “那是小老儿影多虑了。你早些休息。”

    入夜，方飞羽躺在床铺上一时未能入眠，然后听到屋外似乎有什么动静，然后动静越来越大，听着像是村民在吵闹。

    既未入睡，方飞羽索性就起身出门去看看。

    只见屋外不远处，许多村民聚集在一起，应该是围着什么。

    “就是这个女人偷偷溜进我家偷东西的。你们看，她手上拿着的饼子就是从我家厨房偷出来的。”

    方飞羽凭借自己的身体轻松地挤进了人群，听那人的话，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在看向中间空地上趴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手中还死死抓着块饼子。那女人低着头，并不能看到其容貌。

    “抓起来报官。”

    “我看不用报官，就由里正按村里的规矩办了她就行。”

    “虎子，你不是还没有娶妻嘛，我看这女人年龄也不大，就赔给你做老婆算了。”

    “这还真行。讨了这婆娘，还不用花什么彩钱。”

    “这女人如此样子，有可能是从北方逃难来的。只是一个女人没有家人陪着就能够跑这么远？就怕是从梁都那边偷跑出来的家奴或是罪犯，我看还是送到县里，让官家查明其身份。”

    “那就让她白吃了我的饼子？不行，就算要送官府，我也要在送之前，体验一把女人的滋味。”说着，那男人伸手就抓住地上女人的胳膊，将其拽起，想要拖出人群。

    女人在被拉起的刹那，方飞羽双目瞪圆，随即脸上露出了狂喜。

    就在刚刚被拉起的时候，女人的脸露了出来，虽然满脸污垢，黯淡灰败，但方飞羽还是一眼着认出这就是他朝思暮想的那张脸。

    方飞羽赶紧上前一步，伸手将那拉着女人的手擒住，“放开她。”

    在方飞羽声音响起之时，那女人明显有些异动，将头沉沉地低了下去，不去看方飞羽的方向。

    “你谁呀？想干什么？”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拦住自己的人，那男人自然十分不爽。

    “我让你放开手。”方飞羽手上用力，疼得那人手腕上一阵吃痛，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这个人肯定和这女盗贼是一伙的，大伙一起动手把他们抓住。”男人落了面子还受了伤，顿时恼怒，招呼周围的乡亲一起动手。

    “这是我的女人，谁敢动她。”方飞羽双目一瞪，手中长剑拔出，剑尖直指那个叫嚣的男人。此时方飞羽已经将那个女人护在了自己身后。

    “小伙子，你这是干什么？我们好心好意给你借宿，你怎么可以伤害我们村里的人呢？”给方飞羽借宿的那对夫妇此时站了出来。

    “老丈，小子感激你们的帮助，但是这人你们不能动她。她是我一直在寻找的未过门的妻子，我不允许有人伤害她。她刚刚做的事情，我可以给你们赔偿。”

    “你说这个女人是你的妻子就是啊，我看是你看着这个女人还不错，想要占为己有。不行我们一定要抓他们去官府。”那个男人不依不饶，就要上前，似乎不怕方飞羽手中的长剑。

    还是那位老丈站出来劝阻，“虎子，你先安静。小伙子，你既然说这是你未过门的妻子，那你说她叫什么名字，你们什么时候定的亲？”

    “她本姓林，名紫萱，我们自小相识，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原本我是要娶她过门的，只可惜她家中突逢变故，她也流落在外。我一直都在找她。”

    那老丈还准备再询问那女人关于方飞羽的情况以作佐证，却没有想到那一直不曾出声的女人突然开口。

    “我已经和你说过不要再来找我了。我现在已经配不上你了。而且你觉得你爹娘能够让我们在一起吗？我也无法接受继续和你在一起。”

    “紫萱，我知道那件事是我们家的不是，我也知道你难以接受，但我永远爱着你，就是想要和你在一起。”

    看着方飞羽和林紫萱两人那样子，周围的乡亲们也是知道这两人的确是一对恋人，只是之间可能出现了一些问题。

    既然确定方飞羽所说不假，那老丈也就将今日之事定下了。

    “小伙子，看来你没有诓骗我们。你能够在这里找到想要找的人也算是与我们村子有缘。我们就不为难你了。”

    “叔，怎么可以……”

    “虎子，你不要再闹。人家就是一对，你怎好拆散他们。”

    “可是……”

    “这位兄弟，我家内子之前多有得罪，这是我们赔偿给你的。希望你能够接受。”方飞羽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递给那个男人。

    那男人一看到银子，立马就闭上了嘴，迅速地接过银子，在手中好好地掂量掂量，心里已经是乐开了花。这么一大锭银子，足够他正儿八经地娶个老婆，还能留不少贴补家用。有了这么多钱，他哪里还会去关注那个脏兮兮的女人。

    “好吧。看在我叔的面子，我就不和你们计较，你们走吧。”

    见这里已经没有什么热闹看，周围的那些百姓渐渐散去，返回自家休息了。

    “小伙子，你们跟我回去吧。我让老婆子给这姑娘烧点热水洗漱一下。”

    “多谢老丈。紫萱，我们走。”

    此时林紫萱已经恢复了平静，被方飞羽拉着手老老实实地跟在他的身后。

    林紫萱在那夫妇家洗漱的时候，方飞羽就待在房门外守着，不是担心有人打扰，而是担心她又跑了。上天垂帘，才让他在这里遇到林紫萱，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林紫萱从自己身边离开。

    洗漱完，即使身上换上一套农妇衣服，也难掩她的美貌。

    “姑娘真是漂亮，难怪让这小伙子如此挂念。你们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

    房中就只剩下方飞羽和林紫萱两人，林紫萱又是刚刚沐浴过，场面有些暧昧起来。

    可是林紫萱的话却是冲散了这份暖昧，“飞羽，你还是不要找我了，忘记我吧。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为什么？我们相爱，就可以冲破一切困难在一起。”

    “那你如何解决我和你爹的问题。因为你爹，我林家惨遭灭门，难你要我和自己的仇人成为一家人吗？而你爹又会同意我这样一个仇人进你们方家的门吗？更何况我现在还是奴籍。”

    “这……你的身份我一点都不在意，至于我爹，大不了我离开方家自立门户。”

    “哼！说的轻巧，你真能为了我舍弃你爹娘，从此不再与他们相认？”

    “我……”虽然方飞羽想要给出肯定的回答，但是无法真的直接说出口。

    “再说，就算你能够舍弃你爹娘，那我呢？现在我一看到你，眼前就会浮现我林家所有人的惨相。和你在一起，可能我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这些。所以……”

    “紫萱，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们家的错，让你遭受如此的苦难。你说的那些问题我现在也无法给你完美的解决办法，可是我爱你，我想你心里也是有我的，那我们为什么不试试呢？至少让我们给彼此一个机会，可以突破所有问题，白头偕老。”

    方飞羽说得深情，倒是让林紫萱一阵沉默。

    就在方飞羽觉得又要得到否定的回答时，林紫萱再次开口。

    “那你准备如何安置我？我可是从飘香楼中逃出来的，奴籍和身契都还在飘香楼。可以说我现在是见不得光的。”

    听到林紫萱的话，方飞羽有些惊喜，这明显是态度转变的意思。

    他赶紧说出自己想到的方案，“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先去宛县地界，在那里购置一座宅院作临时安身之地。后面我再想办法去飘香楼拿回你的奴籍和身契。”

    “我们以后如何生活？你选择带着我，那就短时间里面不可能回家，没有家里供给的银钱，你要做何谋生？”

    “安顿好你后，我会再去军中。虽然我爹之前免了我军中的身份，但我身上还有坠下赏的功勋在，可以再入军中，并且正式入伍，应该可以做一校尉，到时就有俸禄可供养你。”

    “你爹是当朝太师，执掌军部，兵部尚书李严更是他的门生，你不按照你爹的吩咐做，你觉得你能够在军中待得安生吗？最后估计还是要被赶出军队。”

    “这……”方飞羽沉默下来，他知道林紫萱说的没错。

    “飞羽，你真的有独立门户的想法，军伍一途肯定难道，不如弃戎从文，潜心读书参加科举，走文官之路。”

    “科举？做文官？”这的确是方飞羽之前没有想过的。出生武将之家，方飞羽所想的都是与兵事相关的事情，同时也是有些排斥那些文官。

    “怎么？不愿意做文官？还是和你爹一样讨厌文官？”

    “那倒不是。我只是在想我从小读的多是兵书策论，对经史典籍涉猎不多，想要参加科举怕是难有好成绩。”

    “既然能够放下一切也要和我在一起，难道就不能为了我以后的生活，奋力搏一把？”

    “紫萱说的是。为了你，我没有什么不能做的。安顿好后，我就好好准备参加下次的科举，只要紫萱你不再躲着我。”

    “好，那就按你说的，我们试一试吧。”

    “好耶！”方飞羽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跳起来，然后来到林紫萱身前，想要将她揽入怀中。

    只不过林紫萱向后一个闪身，躲开了方飞羽的怀抱。

    “飞羽，我虽然说我们可以试试，但是和你肌肤之亲我还没有准备好，希望你可以理解。”

    “那是当然，我不会勉强你的。”

    “飞羽，我已不是处子之身，你会介意吗？”

    “你那是被强迫的，不是你的错，我怎么会怪你。”方飞羽温柔地说，“那都是那个可恶的叶楚枫，他竟然敢玷污你，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就算没有那个叶楚枫，也会有其他人。所有我并没有多么恨他，至少当初在岚县飘香楼的时候，因为他的震慑，我没有受到更多的侮辱。”林紫萱说得有些平淡，只是在说到叶楚枫的时候，她的眼神有了细微的变化，只是刹那就恢复了正常。

    “可是他依旧无耻地夺走了你的身子，我是绝对不可能放过他的。”方飞羽此时情绪上已经有些不稳定了。

    “那你可要努力了。叶楚枫现在可是已经有爵位在身。”

    “我很快就会超过他。”

    林紫萱不再言语，而是躺到床上歇息，而方飞羽只能吃些苦，在桌上趴了一夜。

    离这里数里外的一座小山头上，几人看着村子所在的方向。

    “那边应该已经遇上了。”

    “是的。我们安排周密，紫昙和方飞羽肯定是已经见到，相信也按照我们的安排依附上了方飞羽。”

    “这颗钉子钉下要些时间才能发挥作用。”

    “无妨，反正那边那边也是要些时间来布置，孙匡和方御守之间短时间里面是分不出胜负的。”

    “要是方御守知道自家儿子弃武从文和那些文官搞在一起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怕是要对自己儿子失望了。”

    “仅仅是失望可不行，我们还要他绝望。到时候让感受被自己儿子背刺是什么样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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