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序走后，林识意将自己关了起来。

    直到天黑，云青进来点灯，看她一动也不动，紧张地上前询问：“姑娘，您怎么了？”

    “我、我很好。”林识意抬头，思绪回转，抬手看着云青，微微一笑：“云青，我若嫁人了，肯定将你带走的。”

    云青微怔，“您怎么了？您不喜欢二公子了吗？”

    她一直以为姑娘只是和二公子闹脾气，闹着闹着，就会消气了，日后，她家姑娘还是会嫁给二公子。

    “你觉得他对我好吗？”林识意微微支起了下巴，凝着她：“大胆说。”

    “不好，二公子对您一点都不好。”云青低着头，“奴婢之前劝过您，您说，只有嫁给了二公子，您才有出路的。”

    二公子对她家姑娘并不好，挥之则来，挥之则去。

    林识意笑了起来，“我每年生辰都给他生辰礼物，可他都记不得我的生辰，这样的人，值得我再惦记吗？”

    “不值得。可姑娘，您不是说您喜欢二公子吗？”云青担心，“您以前生气的时候也说了不喜欢他，可后来不还是……”

    巴巴地凑过去。

    她都已经习惯了自家主子回头找二公子了，这回不也是一样吗？

    林识意摇头：“这回不一样了，我会好好珍惜自己的命。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如今，很好。”

    沈缇还在等她回头去道歉。

    但这回，她不会了。

    沈缇，你欠我的，我会慢慢拿回来。

    ＊＊＊＊

    春日里落了一场雨，院子里的花草长得格外好，远看近看，花团锦簇，十分养眼。

    赵春月爱养花，院子里的花一盆盆地搬出来。

    养花极费钱，但养出来，便也能买个好价钱，她养的芍药牡丹花都很出名，不少人前来求花。

    一盆花最少十两银子，价高的更多。

    她正商量着换土，外面说指挥使回来了。她疑惑了一声，陆序已到眼前。

    “今日太阳那么高，你怎么回来了。”

    陆序平日里不见人，大多时候歇在了锦衣卫里，回来的次数很少。

    白日里回来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陆序挥手，廊下伺候的下人都退了出去。

    赵春月眼皮一颤，“又出什么事了？”

    “乳母想多了，并无大事，我想央您明日去一趟镇国公府，替我求娶林家的姑娘林识意。”陆序开门见山，“我不与您说无趣的话，我现在要娶她，是为了朝廷的事情。”

    “你……”赵春月刚高兴了一息，就被一盆冷水泼了下来，“我还以为你开窍喜欢人家了。最后还是为朝廷办事，我不去，谁爱去谁去。”

    气死人了。

    “你生个孩子，我给你养着，我不想养花儿了。”

    “乳母，待林家姑娘过门，您也有个伴儿。”陆序语气淡淡，“您务必替我求娶到人。”

    赵春月气得叉腰，怒目而对：“你行行好，饶了我。且你娶了她，日后怎么办？”

    “先娶再说，等解决了要事。”陆序直截了当，“沈家的事情，您也听了风声，沈家不会轻易答应的，您想想办法。”

    赵春月生无可恋地看着他，“你多大了，二十多岁了。好不容易成亲，还是个假成亲，我不是听说，你二人有断生死共交的情谊吗？”

    “赵明和您说的？”

    “对，有没有。”

    “有，但这与朝廷的事情无关。”

    “你就没有一点感觉？办事的时候顺势给自己娶妻，不正好吗？”赵春月苦口婆心地劝说，“你这样下去，我怎么对得起你娘呀。”

    陆序扶额，又来了。

    赵春月还要说，陆序阻止她：“乳母，办事要紧，您抓紧时间去办。按照礼节去办。”

    “我不去。你找旁人去。”赵春月撂挑子不干了，“我希望你早日成家，你给我弄一个假的回来，人家都看了你的身子，你直接将人娶回来便是。”

    陆序听着她的话，不得不说：“乳母，我实在无此心，您先办事情，回头我去看看哪家姑娘好。”

    “真的？”赵春月被忽悠上当了。

    陆序郑重其事地点头：“真的。”

    “行，我去办。不过，正妻的位置都没了。”赵春月缓过来，“我怎么给你说亲。”

    陆序解释：“她会离开的。”

    “何必离开，你俩不般配吗？她那么好看，没爹娘，你也没爹娘，挺好的！”赵春月由心而发，实在是那个姑娘太好看了，她见到好看的姑娘就喜欢。

    陆序的目光落到盛开的芍药花上，人比花俏，说的便是林识意。

    “乳母，这件事事关机密，您莫要去说，旁人问起，就说是我真心求娶。莫要提那日的事情，对她的名声不好。”

    他不在乎，但林识意是要活下去的。

    他从未见过处境那么艰难的女孩，在她的眼睛里，没有颓丧没有失望，只有勇气。

    他也看到了过去的自己，活得那么艰难，却又想活下去，手刃仇人，大不了，拖着仇人一道去死。

    谁都别想好过！

    这一刻，林识意与他相似，都是疯子。

    宁愿死也要拉着人家一道死，这就是疯子、不要命。

    赵春月失望，陆序不再劝她，转身走了。

    失望归失望，还是要办事的，她派人去买东西，家里都是齐全的，但有些还是要去现买。

    勋贵人家办事是要按照章程来的，赵春月自己是乳母，身上虽说有诰命，但还是被人指点，仆人翻身做了主子，正经主子见她有些膈应的。

    虽说陆序让她去提亲，但她还是要找旁人，找些地位显赫的夫人去上门，两家也有面子。

    陆序一句话就不管事了，让她磨脑子，跑断腿，最后邀请了好友杜侍郎的夫人去沈家提亲。

    杜夫人听到娶的是林家姑娘，笑容淡了些，“怎么看中她了？”

    “她好呀，温柔可人。”赵春月心虚极了，林识意哪里都好，就是家世这里不行，没有父母。所以很多人都不考虑林识意。

    杜夫人皱眉，道：“我听说沈家预备将她给家里二郎。”

    赵春月摆手：“沈二公子要娶他家表姐，别听差了，是娶表姐，不是表妹。哎呦，你替我去便是，不必想其他，我家那个不需要岳父家帮衬的。”

    陆序是锦衣卫指挥使，前一个指挥使被抄家，死得凄楚，都说陆序眼下猖狂，日后必然要倒霉的。

    正经人家都不愿将女儿嫁给他。

    杜夫人一拍手，“成，我就给你走一趟。”

    两人就这么说定了，明日就去沈家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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