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了就骂了？

    许明阳看了李招娣一眼，“今天她骂你了，你装聋子。明天她骂你了，你装聋子。后天她骂你了，你也依旧装聋子。李招娣同志，你要装一辈子聋子吗？”

    李招娣沉默了，牙齿咬着嘴唇不知道该要说什么。

    “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人，你只能揍，你要是装聋子，书你也别念了。”许明阳怒道，语气里带着威胁。

    “还敢揍老娘？看老娘不弄死你们的！”钱大花从地上爬起来张牙舞爪要去打许明阳。

    李招娣闭上眼睛，拳头捏的紧紧的。

    她满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念书机会是女儿大方的施舍，她哪里能让一个泼妇夺走这个机会？

    谁要夺走她逆天改命的机会，她就要对付谁！

    钱大花扑过来，李招娣握紧拳头直冲向钱大花的面门。

    ‘啊！’尖叫声在耳边响起。

    钱大花只感觉到一股暖流在鼻腔内涌动，然后红色的血液如水龙头的水一样喧嚣流出。

    李招娣有点懵，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惊慌失措捂着鼻子的钱大花，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

    “做的很好！”许明阳及时地给与了正面反馈，竖起大拇指，“妈，不用怀疑，你做的特别好！谁欺负你，你就揍谁！你做的这么棒，今天晚上我要奖励你一只老母鸡。”

    李招娣晕晕乎乎，茫然又略带欣喜的问，“闺女，你没开玩笑？你认同妈妈的做法？”

    “当然！”许明阳又笑着竖起大拇指。

    被表扬了呀。

    李招娣虽然年近40，可这么多年她不会迎合，不会讨好，一直被贬低，一直被否定，她的世界很枯燥苍白，偶尔的这么一次夸奖和认可，李招娣便是满心的欢喜。

    “行。”李招娣被许明阳拽着回了院子，临走的时候，她看着瘫坐在地上一脸狼狈的钱大花。

    很是出奇，李招娣没有感觉到愧疚，更没有惶恐，反而是从头到脚的轻松。

    闺女夸她了呢。

    钱浩然吐的天昏地暗，蹲在一边缓口气。

    钱大花打不过许明阳母女两，一手堵着鼻子，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钱浩然身边咆哮“我是你妈，你为什么不帮我？你爸爸揍我，你小妹天天只知道哭丧，村子里人个个冷漠，冷心冷肺，我养了你这么大，能指望的只有你，钱浩然，我问你为什么不帮我？”

    钱浩然眼神阴郁，什么话都不想说，沉默地站起身要离开。

    说什么呢？

    他都不知道说什么……

    相似的话他和母亲说过上千遍，可他的母亲仿佛有自己的思维赛道，他讲明白了，告诉母亲在哪里要转弯，在哪里应该刹车，可母亲有一次听自己的吗？

    母亲自己独有的赛道里一条道跑到黑，还要抱怨全世界没给她开岔路口。

    “我问你话呢？”钱大花拽住钱浩然的头发，然后将钱浩然的脑袋往栅栏上撞。

    栅栏上有些没有清除干净的倒刺，倒刺扎到钱浩然的脑袋上。

    突然钱浩然像一只花豹一般，用力甩开钱大花，眸光盛着恨意，他笑“哼，因为什么？因为你不配！你不配当人，更不配当母亲！”

    钱大花疯了，追跑过去，“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钱浩然没有说，径直离开。

    钱大花脚上踩到了一块血迹，脚下一滑，脑袋朝后重重仰去。

    只是很不凑巧，钱大花的脑袋栽在刚刚那一片恶心的呕吐物上。

    ……

    “只有的只怎么写？”许明阳继续验考李招娣的学习成果。

    李招娣拿着笔刷刷刷地写。

    “没有的没。”许明阳道。

    李招娣咬着笔头，想了一下又不急不忙地写在草纸上。

    突然屋子门被推开，钱浩然的声音传来，“许明阳同志，我想找你商量一点事情可以吗？”

    钱大花是钱大花，钱浩然是钱浩然，许明阳将两人分的很清。

    毕竟书里钱浩然黑化就是因为原生家庭的冷漠和阴暗。

    “可以。钱浩然同志，你进来说话吧。”许明阳声音温和。

    钱浩然下提起来的心才慢慢放回肚子里。

    “许明阳同志，”钱浩然的眸光定格在李招娣的草纸本上，“我，我……”

    “你想说什么，可以直接说。”许明阳道。

    “浩然，快坐下。”李招娣热情地将钱浩然请到炕沿边坐着。

    “我看阿姨在学习文化知识，我想认她做老师。”钱浩然鼓起勇气，“我没有钱也没有时间去学校念书。”

    许明阳张了张嘴，钱浩然以为她要拒绝赶紧说道：“你放心。我不会白让阿姨教我念书的，我会帮你们干活，只要我能干的活我一定会干，绝不偷懒。”

    屋子里很安静，落针可闻。

    从搬进这个屋子里以后，许明阳还是头一次听大反派说这么多话呢。

    李招娣有些心软，她想答应，可她一惯听闺女的，所以哪怕钱浩然是让她做老师教授知识，李招娣也不敢擅自做主。

    李招娣眼巴巴地看着许明阳，那眼神仿佛是在说孩子怪可怜的，要不我教他点我会的知识呢。

    见许明阳没说话，钱浩然呼吸沉重，声音都带着颤音，“你不用勉强，要不就算了吧。对不起，打扰了。”

    “可以。”

    “什么？”

    “我觉得这事可行。”许明阳道：“但是如果你想让我妈妈教你知识的话，我同意了不行，最重要的是我妈妈同意与否。其实我觉得我比我妈更适合当老师。”

    钱浩然眼睛放光，似是夏天的萤火虫的光芒，“许明阳同志，我想请你当我的老师。我很能吃苦的，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许明阳点头，“可以。不过事先说好了，我教你知识，你要支付我报酬。咱们之间别谈感情，只谈利益。什么师徒情，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一套，不要搞，我很反感这一套东西。我不欠别人人情，也不想别人欠我人情。简简单单的最好。”

    钱浩然略微惊讶地看了一眼许明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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