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姑娘，大半夜毫无顾忌的就出去了，这年代也不太平，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办？

    很生气的李招娣不想和许明阳说一句话。

    许明阳醒来问：“妈，饭做好了吗？”

    李招娣不吭声。

    许明阳问：“妈，我的格子衬衫你放哪里了？”

    李招娣不吭声。

    许明阳琢磨出味了。

    “妈，我昨天晚上去向阳村了。”

    “妈，我昨天救下了狗剩。”

    “妈，狗剩回村了。”

    ……

    许明阳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句一句如数告知，李招娣如同哑巴一样一声不吭。

    李招娣沉默地干着手里的事情，眼泪却大滴大滴的滚落。

    她的面前是一盆豆角。

    豆角原本干干的，可现在一个个都挂上了晶莹的‘露珠’。

    许明阳语塞，“……”

    至于么？

    半晌，李招娣从兜里拿出手绢擦鼻子，屋子里有轻微的哽咽声在回荡。

    “妈，我说过你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做什么，我的事情你不用管。”许明阳耐着性子说道。

    许明阳很讨厌自己的行为被任何人裹挟。

    李招娣只是她的下属，或者说合作伙伴，事事都要掺和不搞清自己定位的人，相处起来很困难。

    李招娣把手绢扔到地上，然后将双手放在膝盖上，脸埋在里面，无声地哭起来。

    许明阳沉默，她心里也憋着一股火无处散发。许明阳站起来，在地上一圈一圈地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走，只觉得这样走几圈，心里的烦闷就能减轻几分。

    “妈，”许明阳嘴唇翕动，说了一个字。

    李招娣突然抬起头，眼睛红的像兔子，“我不是你妈。闺女，你能不能答应妈妈不去做傻事，你一个大姑娘半夜出去做什么，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情，你让妈妈还活不活了？妈妈不是说不让你出去，你出去要带着我，遇到了事，我也能保护你……”

    高度重复的话，李招娣又说了一遍。

    许明阳想说，女人，女人呀。

    怎么天天地，就这么爱哭呢。

    一个两个的，那眼泪就像不值钱一样，说来就来。

    看她们哭自己心里烦，不哭的女人还没有。

    可是哭能解决什么问题呢，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只是宣泄了情绪，还给看她哭的人填堵。

    沉默半晌，许明阳承诺：“好，以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一定带着你。行了吧？”

    这些天她在李招娣身上投入了时间金钱还有精力，还没回本的时候，她不能抽身离开。

    行吧，暂且忍一忍。

    “光带着我也不行，太危险的事情也不能去做。”李招娣吸了吸鼻子，眼泪有要止住的趋势。

    许明阳闭上眼睛，深呼气，“行。”

    李招娣抿着唇，特别好哄的样子，“今天光做大米饭，小米就不掺了。”

    她知道闺女只喜欢吃大米饭，有一点小米都像是难以下咽的样子，那就只做大米饭吧。

    晨光熹微，阳光洒在李招娣的脸上，许明阳看着李招娣的脸颊发呆。

    半晌。

    “妈，你比以前好看了。”许明阳说道。

    “哪有，闺女，你就会打趣我。”

    “真的。你的骨相真的很绝啊。”

    上一个她觉得骨相超绝的美人还是神仙妹妹。

    “闺女，你的嘴，骗人的鬼。”李招娣眼眶不红了，噗嗤一声就笑了。

    许明阳确实很会骗人。

    可这次她说的是真话。

    骨相好的人，花期很长，哪怕到了四五十岁，在同龄人中也很抗打。

    母女两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很快饭菜香味就在院子里笼罩。

    大队长家里。

    公安同志简单询问了几句就离开了。

    大队长刘浩民抱着大孙子又骂又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我让你在村子里玩，你跑山里去干嘛？村里不够你玩啊，上山也可以，上山要和几个伙伴一起去……”

    边说着话，刘浩民边拍狗剩的屁股蛋子，听着声倒是挺响的。

    狗剩已经过了哭劲了，淌着一大串的长鼻涕，“嘿嘿，爷爷，你打的不疼。”

    刘浩民看到孙子这嬉皮赖脸的劲就来气，扬起手又是一下子，“这回疼不疼？”

    “嘿嘿，还是不疼。”

    ‘啪！’

    “嘿嘿，还是不疼。”

    ‘啪！’

    “不疼！不疼！爷爷你太不中用了，打人都不疼。”

    ‘啪！’

    ‘哇’一声，狗剩嚎啕大哭“爷爷，呜呜呜，爷爷你打我……”

    大队长媳妇宋春喜哭笑不得，“你们爷两还犟上了。狗剩你也是，老惹你爷爷干嘛。”

    刘浩民笑着翻白眼，“臭小子活该挨打！不打他一顿他不长记性！给他打哭了，我心里才舒坦。”

    狗剩哭的更大声了，小眼睛偷摸地瞄着爷爷奶奶的神色，心里却在想，看看我聪明吧，本来还阴云密布的两个人都被我哄开心了。

    不论哪个年代疼孩子都是隔辈亲，见狗剩哭个没完，大队长夫妻哄又哄不好，又赶紧将珍藏起来的罐头奶糖还有麦乳精拿出来给大孙子喝。

    狗剩喝着甜甜的麦乳精，啧一声，“真好喝呀。”

    “真是个馋孩子。”宋春喜着摸了摸狗剩的脑袋。

    “这么好喝的东西，我要拿去给漂亮姐姐喝。她都没喝到。”

    “行，给她喝。”

    “罐头也好吃，甜滋滋的，漂亮姐姐肯定也喜欢。”

    “行，给她吃。”

    咦，奶奶平时那么抠搜小气的一个人，竟然都同意了！

    狗剩眯着眼睛，继续挑战他奶奶的底线，“还有这奶糖，我总看漂亮姐姐吃，现在她应该没有多少了吧，我想给她带几块去。”

    “行，给她拿去。”

    “奶奶真好！”狗剩一蹦三尺高，抱着宋春喜的腰就不松手。

    刘浩民在炕头上抽着烟，闷闷地出了声，“昨晚我要去山上找狗剩，明阳那丫头拦着，后来我感觉脑袋被人打了一下，再醒来就看到狗剩和明阳丫头了。”

    “我也是啊，我觉得吧……”宋春喜无奈地摇头，“明阳丫头，”

    “她肯定是自作主张把咱们两打晕了！”刘浩民说出了媳妇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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