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端坐在椅子上，阴着脸，手里的茶一直捧到凉，也没喝到嘴里去。

    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小堆烧了大半的黄裱纸，隐隐露着些红字。

    大会立在她身边这会子，早耐不住，低声道：“娘娘，错不了，就是从畅春院里出来的，我仔仔细细问过收垃圾那婆子，她记得真真的，这东西就是从那儿后面的垃圾桶收来的。

    王执直着眼，喝口茶，嫌凉，又放到桌子上，叹口气，望向大会：”她告诉你便是记得真真的，怕真要与那贱人对质，就不敢这么说了。依那贱人的口才，光凭这点东西能扳得倒她？真正是做梦！“

    ”那我们先去告诉太后老祖宗去。“大会道。

    ”蠢！这些年忍气吞声，好容易揪住了她的尾巴，倒又去打草惊蛇，让她有所警觉，逃过去？“王执瞅她一眼。

    大会怔了怔，叹气，拧眉：”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难道就眼睁睁瞧着她作妖么？“

    王执盯着桌子上那堆零星的纸片，嘴角一抹残酷的冷笑，怎么会再眼睁睁瞧着她作妖呢，打蛇捏七寸，这一次，她定饶不了她，定要她还了这十几年的债，她要让她永世不得再翻身！

    ”大会，这事除了我，你还告诉谁了？“王执有些阴阴的声音。

    大会忙摇头：”拿着就过来回娘娘了，再没告诉第二个人，也没让第二个人看见，就是收垃圾那婆子也不知道，我只是问了那堆垃圾是从哪儿收的，并没单指这堆黄纸，她也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王执将手指上的玉戒指撸下来递给她：”拿着玩罢，这事做的好，若真能就此将她扳倒，你以后就是本宫的心腹之人。“

    大会接过那戒指，咧着嘴笑，收好，殷勤捧起桌上的茶杯，给她换热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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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慎的生日要到了，各院子都在准备礼物，虽说因为皇帝崇尚节俭，不准后宫过生日大摆宴席什么的，可礼物总是要送的，团圆饭总是要吃一顿的。

    况今年又逢上边关大败后又大捷，也该摆座宴席冲冲喜。

    这一崇尚节俭罢，倒是挺难为人的，你说送他个价值连城的罢，他说你奢侈浪费，送个不值钱的罢，他要说你不拿他当回事，真正是愁煞人。

    所以，每每这时候，也是考验各院子妃嫔们智慧的时候，大家抓破脑袋想点子，想引起皇帝慎的注意，好由此一飞冲天变凤凰。

    明月就在操心礼物的事，想了半天，怂恿安素绣块鸳鸯戏水的锦帕给皇上。

    安素回曰：你不如杀了我，把头送给他好了。

    明月想想也是，自打过来伺候她，就没见她拿过针线，好容易有一阵子对裁衣起了兴趣，拿剪子绞了几个裙样子出来，却是放到了现在，一针也没缝。

    她会使针，使的还相当不错，手法也相当娴熟，缝的也漂亮。可明月不知她这针是使在什么地方，缝什么用的，反正不是缝衣裳用的。

    ”把那小贱人送给他，好不好？省事又讨好。“安素指着万福儿，一脸正经。

    被万福儿兜头啐一口，瞪着两只大眼，骂她：”这也是个作主子能说出来的话，我若有一天成了宠妃，头一个先整的便是你，非整得你娘都不认得你。“

    安素缩在大圈椅子上，嘻嘻笑，不理会她，自顾自的对明月道：”就这么定了，送她，快把这个咬群的骡子给老娘送走。“

    汤圆从外面进来，一脸稀奇的说道：”真是稀奇事，我听太后院子里的人说，昨儿老祖宗亲去看了莫真真一趟，去时眉开眼笑的，回来却耷拉了脸，却不知是为什么。“

    “太医们过去诊了么？确认是怀上了？”万福儿跳起来问。

    汤圆摇头，有些酸酸的调儿：“哪有什么正经太医，不过是三四个不着调的，现都按着怀孕治呢，又是保胎药，又是大补汤的，弄的人仰马翻，咱们这儿倒显得冷清了。”

    安素突然立起来，趿着鞋往外跑，唬的三个人不知所措，摇着手追出来。

    “干什么去，倒是说一声。”万福儿追上她，拉着她的衣袖，不满的教训道。

    ”找林新，你一说怀孕，我倒记起来，福星的话，过去看看。“安素边答边跑。

    万福儿甩她白眼，嘟起嘴：”什么大不了的事，吓死人！“

    两人说着，便也进了嘉合院。

    林新正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闭目养神，脸儿黄黄的，果然病泱泱的模样，看的安素吃了一惊。

    小雯端了碗汤过来，见了安素，倒像是见了救星一般，嘴一瘪，眼睛一闪，泪便滚了下来，抽抽噎噎的过来问好。

    林新睁开眼，面上露出笑来，扶着身旁的桌子立起来，喘着粗气招呼她坐。

    安素几步走过去，拉住她的手，伤心的脸，唉声叹气：”你说你吧，就是心思多，一切有我呢，只管安心等着生产就是了，怎么倒又病了。也不叫太医，也不让她们去告诉你我，不知道怎么说你了都。”

    “也没什么事，若有事自然会过去找你，我跟你，是不客气的。”林新勉强笑道。

    安素将她拉进屋子里，问起福星昨儿说起的那事儿。

    林新却只是掩饰，说没什么事，不过偶觉不适，用水洗洗，擦点药膏也就好了。

    安素严肃了脸，令她躺到榻上，扯开她的外衫，伏下身去查看个究竟。

    这一瞧，倒吸了一口凉气。

    林新下面溃烂的程度远远超过她的想象，并不是什么细菌感染能引来的。

    安素白了脸，叫进万福儿来。

    万福儿瞅了两眼，也自打个寒噤，却朝安素摇摇头。

    安素的脸越发苍白，将林新的衣衫收拾好，扶她起来倚着绵被坐了，哑着声音叫小雯进来。

    小雯哭着走进来，就要跪，被万福儿一把托住胳膊，拉她起来，将她推到墙边

    “哭，哭，就知道哭！你家主子都被人害成这样了，你还就知道哭！”万福儿烦燥的说道。

    安素喝住万福儿，小雯却哭的更凶起来。

    林新也帮着小雯说话，说是不管她们的事，她们其实都挺尽心的。

    “小雯，除了在我那儿拿回来的饮食，还吃过什么？”安素轻轻抚着她的背，安慰她，边问道。

    小雯摇头：“娘娘，我听你的话，每次外面送饮食来，均用银针挨样试过，又亲自尝过，才敢拿上来与小主吃。”

    安素怔上一怔，这是遇上高手了？

    她的目光移向万福儿：“你说，是你瞧不出痕迹，还是根本没有下蛊？难道不会是比你还高级的人，你根本看不出痕迹？”

    万福儿咬着唇摇头：“我虽然本领不是很高，可这一行，再高的本事，也得用蛊，只要用蛊，我便能查觉，若不是因为有这个本领，长老当年也不会收留我作弟子。”

    安素吐口气，紧紧川起眉毛，直一会儿眼，将眼神转向林新身子下的床单上。

    “小雯，这床单锦被一应铺盖之物，都是尚衣司统一发下来的？没有哪个妃嫔送来的？“安素又问。

    小雯摇头：”均是尚衣司统一发放的，并没有妃嫔送这种东西过来，就是送了来，也不会给小主用的。“

    安素烦燥的摸着鼻子，手指甲捅着眼睛，捅出一包眼泪来，更加烦恼，跌坐到身后的椅子上，不停的摸鼻子，沉着脸，只不讲话。

    ”娘娘，难道是有人害小主不成？“小雯哭着问道。

    安素没有回答，她不知道，她根本不知道林新那里为什么会烂成那样子，照她的穿着和干净程度，不至于感染什么厉害的细菌。

    ”你都用什么水洗过？“半晌，安素又问道。

    ”前两天，只是有些红肿，痛痒难忍，我便吩咐她弄了些干蒲公英烧了些水来洗，洗完又搽了点茶树油。难道是它们惹的祸？“林新插言道。

    安素摇头，这些东西根本不可能造成那样的后果。

    安素陷入无解的心烦意乱之中。

    越是想，越是想不通，不能借助仪哭的力量，是件多么难过的事，单凭她的肉眼，又能看出什么来？

    难道真的是林新命不好，因为怀孕免疫力降低，忽然就感染了这一类的疾病？

    万福儿立在她身边，不停的抖着衣袖，抖的安素更加烦燥，扯她一把：”你的袖子怎么了？“

    ”昨儿跟汤圆疯闹，撒了些茉莉粉上面，我对那玩意儿过敏，痒的很。“万福儿吐吐舌头，低声回道。

    安素摸鼻子的手停下来，望向林新身上的衣衫。

    ”娘娘，小主的衣衫是每天都要换的，内衫全是白的，干干净净，我都查过的。“小雯忙说道。

    ”内衣衫也是尚宫局统一发的？你有没有听我的话，自己洗过再与她穿？”安素问。

    小雯垂下头，蚊子唱：”奴婢瞧着送过来的都是新新儿的，所以没洗过。“

    ”蠢材！难道这些事也要我们替你做不成？不是告诉过你，送来的衣衫，尤其是贴身穿的，就算再新洗的再白，也要重新洗过才能穿的么？“万福儿咬牙骂道。

    小雯只顾哭，无话可答。

    ”福儿，别怨她，这院子人少，她也忙不过来，是我不叫她洗的。“林新替小雯掩饰着。

    ”还有没换洗的内衣衫么？拿一套出来我瞧。“安素吩咐小雯。

    小雯过去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来。

    安素拿到眼前，反复瞅了瞅，也瞅不出什么异常，便叫万福儿端盆清水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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