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素手里捏着针线,熟练的缝着伤口。
临风一直是醒着的,却不愿睁眼。
他不知道现在面对这个女人还能说什么,她与他缝着伤口,他满脑子想的是从前,从前他们在一起时的美好,安素的一颦一笑,安素的大度与无所谓。
他曾经觉得从自己知道她背叛了先帝,与现在的皇上搞在一起时,他一直是鄙视她的,恨不得杀了她的。
可这种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消失去,让他不得不时时提醒自己,才能让自己继续维持这种恨意。
与明月始终坚持说自己是好人不同,安素从未说过自己是个多完美的人,她一直告诉临风,她不过是一个有私心的普通的人,她做她喜欢做的事,她做她认为对的事,她救死扶伤,她不会因为是敌人就由着他们在她面前死去。
可她却又亲手杀过人,她说她尊重生命,可有时候,她玩起人命,甚至比他从小就受过训的冷血杀手还要溜手。
安素才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活的真实的人。
而他临风和明月又算什么人?
他曾经骂过安素无数次是一个见不得天日的鼠髭,而实际上,真正见不得天日的鼠髭难道不是他与明月么?
安素用剪刀剪断手中的线,将创伤药粉洒到他的伤口处,临风的身体因为这药粉的力量疼的颤抖一阵,面色痛苦,却没哼出声,也不有张开眼。
安素拿过棉布毛巾来拭手,瞧着自己缝合的伤口,满意的点头:“不错,她力气不足,而你又足够强壮,能捡条命回来,真的是不错。”
安素脱了外面的罩衣,过去铜盆前洗手,见临风依旧闭目不语,便又笑道:“你一定受过不少苦,我手里缝合过许多外伤病人的伤口,这些人没有一个有你坚强,就算是打了麻药,不会感觉到痛疼,也会因为害怕而呻吟,你曾经受过的训练一定艰苦而卓绝。
如果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对不起你曾经的付出。你应该有个美好的未来,才能对得起你不美好的过去。”
泪水从临风的眼角疯狂的溢出,很快打湿了脸边的枕巾。
安素洗完手,回头瞧他,被他的神情唬了一跳,张开的嘴,许久没有闭上,愣愣的盯着他,不知他为何会哭的如此厉害。
她从来没见过他流泪,她原以为像他这样的硬汉,是不会有眼泪的。
“很疼?再忍忍罢,说实话,我对于这种中药麻醉的用量并不有十足的把握,掌握不好用量,你又一声不吭,这让我更不容易判断你的实际状况。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记住,你是个人,并不会无坚不摧,该软弱的时候就要软弱,该喊疼的时候就要喊疼。”
安素走过去,有些歉疚的说道。
临风依旧沉默不语。
安素吐了口气,摇摇头,摊手:”你安心休息,我走了。每天记着按时换药。”
不待安素走去门口,临风嘶哑的声音响在身后:“自我懂事起,从未有人跟我说过这种话,他们羡慕我的长相,羡慕我的武功,奉承我的为人,夸赞我的谦逊,可就是不有人提过我曾经受过的苦,更没有人告诉我,累了可以休息,伤了可以喊疼。
仿佛我这个人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天生便拥有这样的神奇,天生便有这般能耐。所有人都只看见我的光辉,却从未提过我这光辉后受过的苦楚。你,是第一个。”
安素手扶着门框,微微喟叹一声。
她曾经觉得明月才是这个男人唯一的软胁,却不想到,他真正的软胁却在于此,只不过是这一句看似不经意的话语。
安素说这句话并没有太多的含意,通常她做完手术,再去看望病人时,总是要说几句鼓励的话,不管有不有用,对她来说,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因为这几句话,她通常会看到病人欣慰的笑脸。
所以,她曾给米果说过,只是为了这欣慰的笑,她也会将这件事变成她的习惯,一个刚从生死线上挣扎回来的人,最想听的,莫过于曾掌握过他生死的的医者的鼓励和安慰罢?
至少安素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千万不要以为生活中的某些细节可以忽略,而往往被你忽略的这些细节,才是决定你成败的关键。
细节决定成败,这句话也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刚穿越而来的安素,曾为自己那无处宣泄的悲愤感到过无比的痛苦和难过。
经历了这些事之后,她慢慢变的平静,不再因为自己身上发生的不公而对这世界失去向望。
那个杀死她的父亲一定会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无比的懊悔罢?他终于还是能明白安素曾经那颗一定要救活他儿子而在手术台前坚持了十六个小时的苦心罢?
安素抬着望着湛蓝的天空,深深的吸了口气,她曾经埋怨过老天对她的不公,现在她是不是应该换一种想法,老天让她穿越,其实是想让她开始一段新的人生呢?
而米果,现在也一定找到了又属于自己的幸福罢?他新的新娘一定不会像她一样是个工作狂,从来不曾给自己的爱人做过一顿完整的饭菜,从来不曾为自己的爱人熨烫过一件衣服罢?
上天让她离开米果,也许是实在看不惯米果的付出和她的任性罢?
她习惯躺在爱人的怀里,享受着爱人为她撑起的完美的天空,却从不曾付出过什么。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对于米果来说,也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罢?
一个披头散发神色慌张的妇人与她擦肩而过,却又退了回来,嗵一声跪倒在她跟前,哭着求她救救临风。
是安然。
许久未见的安然,已经完全没有了以前在后宫中的那种气质和凌厉,她整个人,完全变成了一个妇人,头发长见识短的那种心中只有丈夫和孩子的妇人。
“他没事了,只要记得每天按时换药,不要大动扯动伤口,最多一个月便能恢复。”安素拉她起来,对她说道。
“谢谢你,皇贵妃娘娘。”安然又朝她磕了个头,方才起来,将额边的散发收拾干净掖到耳后,露出欣慰的笑容。
安素看多了这种笑容,每次看到这种笑容,她那疲累的心总会感到无上的幸福。
不知何时,她已经忘了这种幸福感觉。
可安然脸上这干净的只有感谢的笑容,让她重又想起这种曾经极其熟悉的幸福感觉。
安然离去的身影看上去那样快活。
安素的心便重重的跳了一下,从始至终,深爱这个男人的便是这个女人罢?她为临风的付出远远超过明月罢?
爱人的永远是痛苦的,而被爱的永远是任性的。
——————————
安素回到梅香阁,左安正坐在椅子上等她,见她回来,立起来,笑道:“郝尚宫她早醒了过来,只是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谢谢你,左安。”安素拉着她的手,坐下来,说道。
“这句话应该由郝尚宫来说罢,若不是我去钟粹宫巡查秀女事宜,也不会发现他们倒在那后面的亭子里。”左安笑道。
“你这份情意,我领就是了。”安素笑道。
左安长叹一声,摇头:“安素,你这个人倒是奇怪,他们明明一直在害你,你却总是要帮他们,你是不是疯了?”
“我并没有疯,我心中还是分得清好人与坏人的界线,他们都不是坏人,只是入了心魔再逃不出来。”安素有些失落的说道。
左安微微摇头,不相信她的话。
“安素,你的计划,简音粗暴,不管什么事并不会改变这样的结果,你多余做的这些事倒底是为什么?”
左安终于忍不住说出了一直存在心中的疑惑。
安素抬头瞧着她,笑一笑:“万福儿曾经骂过我多管闲事,总想安排别人的人生,所以最后我放弃了她,以为她会过的很好,可结果呢?她死了!
如果当初我坚持将她带在身边,安排好她的后路,那她现在一定还是活蹦乱跳的立在我的身边,我还能听到她刻薄尖冷的声音。
我放弃我坚持的理念,就等于放弃无数条活生生的生命,我再也做不到,我不会让我在乎的人再离我而去,就算做不到,也要做到最好,做到问心无愧!”
左安的眼泪掉了下来,别人一直尊她为神祗,她便当真以为自己是普救众生的神祗了,可她就是一介凡人,连自己的儿子也护不住。
她刚才这席话一定不是真的,她做一切不过是在为砖头复仇。尽管左安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她就是觉得她在为砖头复仇。
自从砖头遇刺后,安素再也没提起过儿子,可左安却看了出来,每次她看为儿的眼神都是那样哀怨和疼痛。
她的悲哀应该一直深藏在心中,不愿意表现出来罢?
”左安,冬天来了。”安素望着窗外的落叶,叹一声。
“是啊,冬天来了。”左安也叹了一声。
可那窗外不光有落叶,还有一队妖娆走过的刚被选进后宫的秀女们。她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春天般的笑容,在这冬天里显得这样的温暖。她们才刚进入这花花世界,还不知道这如此的繁华后倒底隐藏着多少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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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章: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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