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慎延给她找的酒度数较低，给自己找的酒倒是有些度数。

    酒不醉人人自醉，或许是染冬想要让自己醉过去，有些话可以借机说出来，有的还未发生的事可以逃避。

    秦慎延眼看着染冬先给自己灌了两大杯，他正要阻止，她又倒了一杯慢慢品着。

    他看着染冬本来恍惚的状态喝酒后变得看起来清醒了些，这才是真的醉了。

    她看着秦慎延，一口一口的小口抿。

    偷偷看一眼，低头悄悄喝一口，脸慢慢红了，眼睛越来越亮。

    这样的眼神无疑是动人的，秦慎延感觉心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击了一下。

    他挑眉，语调坏坏的：“正大光明的看我啊。”

    染冬脸更红了，小声道：“我不敢。”

    秦慎延笑着也给自己倒一杯：“有什么不敢的，以前给你辅导题你都不看题，专门看我了。”

    “啊……你知道啊。”染冬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没发现。”

    怎么会没发现呢？少女馨香柔软的气息，压抑着的雀跃，眼中星辰闪烁。

    秦慎延也慢慢品酒：“我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悄悄去洗手台镜子前检查了好几遍。”

    他能感到说出这句话后，染冬身上的开心又回来了。

    她挪过去凑近他：“每次你都会检查吗？”

    “前几次会检查。”秦慎延回忆，“后来知道怎么回事就不检查了。”

    他也凑过来一些，低声道：“你还会偷偷嗅闻我身上的味道。”

    染冬睁大眼：“这你都知道！”

    秦慎延伸出酒杯，染冬和他碰了一下。

    “我还以为自己身上有味道哈哈哈哈哈。”

    “嘿嘿，我当时，嗯……”染冬像是在分享秘密，“我怕你也会这样给别的女生辅导功课，就去闻你身上有没有女生身上的香水味。”

    秦慎延嘴角勾起：“闻出什么了？”

    染冬身边像是在冒小花花一样高兴：“没闻到其他女生的味道，但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像是春天停留在枝头的雏燕。”

    秦慎延：“那是什么味道？”

    那是喜欢的味道，那是我心动的味道。

    不是雏燕停留在春天的枝头，是我的心搁浅在你身上。

    染冬又往他的方向移了一些：“当时我换了和你一样的沐浴露，这样就像是你一直陪着我。”

    他们俩的手臂已经贴到了一起，染冬试探着把头靠在他肩上。

    秦慎延没有拒绝，染冬心里甜滋滋的。

    “看到你就好开心啊。”染冬声音轻轻的，“最期待的事就是每个周末你来给我补课，从周三就开始期待，周四就等不及，周五更是数着时间度过了。”

    “周六周日只希望一秒钟掰成两半用，和你在一起就希望时间无限慢，干脆停止好了。”染冬絮絮叨叨，“你走了之后还会偷偷掉眼泪，周一周二不停地回想。”

    “故意吃药不规律，故意不吃早餐，等你监督我吃药，等你的草莓牛奶。”

    秦慎延第一次听到这些话，被这样的爱意浸满。

    染冬给他的是满到溢出的安全感，他知道她永远会爱他。

    秦慎延不自觉露出一个笑，眼角弯起，柔和了锋利的眉眼。

    染冬踢踢小腿，像是那里有什么宇宙的秘密一样低头看。

    秦慎延知道她是害羞了，她一直就这样。

    染冬把头转过来一些，试探性的用小臂去环他的手臂。

    秦慎延还是没拒绝。

    他反倒笑了：“偷偷摸摸的干什么？”

    这句话给了染冬勇气。

    她极快的凑过去，算不上亲，嘴唇在他的下颌贴了一下。

    秦慎延笑容僵住。

    染冬稍稍支起身，抿着唇等着他的宣判。

    秦慎延：“你——”

    “叮~”

    秦慎延的手机响了。

    他没有把话说完，伸手去拿手机。

    染冬的心咯噔一下。

    像是已经知道了是什么，她鼓起勇气按住秦慎延的手：“不看好不好？”

    她眼中的光像是被吹了一下，有一瞬间要消失，仔细看还是原来的模样。

    “我就看看是不是重要信息。”秦慎延用另一只揉揉她的头。

    染冬嘴唇微颤：“如果不是什么大事，能不能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当然。”秦慎延不假思索。

    染冬手指蜷缩，慢慢移开了按在他手背的手。

    秦慎延点开手机。

    他先是漫不经心的扫一眼，然后皱起眉头。

    像是把信息从头读了一遍，他身上的气息变得有些焦躁。

    染冬还抱着一丝希望：“是公司出什么事了吗？”

    “……”

    是扁桃体又发炎了吗？好痛，好热。

    染冬哑声：“不是的话，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秦慎延没有说话，把酒杯放在桌子上。

    杯底和桌面接触的声音像是敲到了她心底。

    她看着杯子里的淡黄色的白葡萄酒晃了一下，恢复静如止水。

    秦慎延沉默一下，还是开口了：“染冬。”

    染冬逃避一般的往后躲了躲。

    她害怕知道那个答案。

    秦慎延看着她这副样子不免有些心疼。

    可是。

    “凝星脚扭伤了，现在在医院，我去看看她。”

    染冬张张嘴，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声音沙哑：“很严重吗？”

    “不知道。”

    “能不能先问——”

    “我先走。”秦慎延没等她说完就站起来，“你留在家休息。”

    答案还是那个答案，就算遮遮掩掩，欲盖弥彰，用了无数逻辑骗自己。

    等答案揭晓的时候，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选择题，A永远不会变成b。

    他大步往外走，一不留神就走了很远。

    “等等！”染冬也站起来。

    她着急的往他离开的方向走，喝太多有些晕，没站稳。

    右脚脚踝扭到了，摔倒在地上。

    “啪。”

    她想要说话，发现喉咙已经肿热得说不出话了。

    染冬抬头看着秦慎延高大坚实的背影。

    秦慎延的脚步好像停了一下，好像又没有。

    他的步伐又稳又快，很快走到大门离开了别墅。

    染冬还跌坐在地上。

    他走了。

    染冬呆呆的想。

    她缓了一会儿拖着受伤的地方重新坐在沙发上。

    重新拿起酒杯，杯中的液体颤个不停。

    是她的手在抖。

    染冬抿了一口酒，脸上血色消失。

    给他找理由。

    他没看到我摔了，他不知道我受伤，所以离开了。

    她快要把自己骗过去。

    直到十分钟后家庭医生赶来检查她的脚踝，戳破她的自欺欺人。

    染冬不得不直面事实——

    他知道。

    他没有停下。

    都是扭伤，他丢下了我，去了染凝星身边。

    染冬的扭伤不严重，家庭医生给他用了喷雾药膏，固定好脚踝后就走了。

    别墅内又变得空荡荡。

    她缩在沙发里发呆，两个小时后脚能下地了，还是没有动弹。

    拿出手机。

    【染冬：妈妈，凝星的扭伤怎么样了。】

    【妈妈：好在没有伤到骨头，只是看起来严重，这两天最好不要下地。你要过来看凝星吗。】

    【染冬：我也扭伤了，来不了。】

    【妈妈：那你好好休息，凝星这边有慎延照顾。】

    染凝星有秦慎延照顾。

    染冬拿着手机的手垂下，头埋进膝盖里。

    “叮铃铃——”

    秦慎延的电话。

    染冬没有立刻接，她感受着手机慌张的震动，想象着打来电话的主人很焦急。

    直到快要挂断，她才接起来：“慎延。”

    “染冬。”那边只说了个名字。

    沉默。

    似乎是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

    刚刚的气氛还那么好，染凝星的受伤让血淋淋现实暴露出来。

    秦慎延刚刚还听着染冬表达爱意，现在就在两个人中选了染凝星。

    染冬刚刚还在自我感动，然后就知道了秦慎延知道一切，还是丢下了自己。

    美好是虚幻的，不堪一击的。

    这份虚幻像是雾气，遮掩了现实。

    太阳一出来，雾气便消散，原形毕露。

    那边传来女人的声音，是染凝星在叫秦慎延。

    “嘟、嘟、嘟……”

    秦慎延挂断了电话。

    染冬听着提示声，直到这边也自动挂断。

    染凝星出了状况，所有人都忘了她。

    今天是她生日。

    没有人跟她说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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