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季淑然故意的，弹奏的竟然是《十面埋伏》，第一个音响起的时候顾筠霄的脸色就变得不是很好看。

    不过季晚棠倒是知道为什么季淑然会选择《十面埋伏》，因为这是季淑然学得最好的一曲，只有这首曲子，季淑然弹奏出来才有于顾娇娇一教高下的实力，所以季淑然下意识选择了这一首。

    但季淑然显然也知道在这种场合弹奏这首曲子不合时宜，所以曲子中的杀伐之气削弱了很多，就显得有些索然无味，再精妙的技巧也弥补不了。

    索然无味的曲子，不合时宜地选曲，都为季淑然的表演雪上加霜，更别说季淑然本来状态就不行，被人强行推着上去，恶意都快到她跟前扇了她一巴掌，她能不出错才怪。

    弹错第一个音的时候，季淑然本就苍白的脸就更白了，几乎是毫无血色，只是被掩盖在了面纱之下。她急着想要拨乱反正，甚至想自欺欺人刚才没有人听出来，可是越急越乱，出的错越来越多，季淑然不得不提前结束了弹奏。

    季淑然抱着琵琶，浑身都在颤抖，还强撑着行了一礼。

    顾娇娇的眼里满是嘲笑：“原来这就是衮州顶好人家的才学啊，真是让我等京都人大开眼界呢。”说完，顾娇娇自己先笑了起来，其他人不敢不捧顾娇娇的面子，即使知道顾娇娇是在羞辱季淑然，也要跟着顾娇娇一起笑起来。

    刺耳的笑声在季淑然耳边回荡，季淑然的眼眶里再次蓄满了泪水，但这次她什么都没说，低着头，默默回到了位置上。

    一旁的江氏脸色很难看，在季淑然落座之后还往旁边挪了挪，似乎觉得季淑然很给她丢脸。

    顾筠霄淡淡道：“技艺不错，若是注重一下场合就更好了。”

    说着，顾筠霄淡淡瞥了自家女儿一眼，让她不要太过分，万一人家在她公主府里想不开，还有这么多人在，女眷就算了，还有这么多男子在，不乏一些陛下也颇为器重的臣子，到时候出了事，就算陛下和太后再怎么宠爱顾娇娇，也无法堵住悠悠之口。

    顾娇娇“哼”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女子这边过去了，顾筠霄打量了一下儿子的脸色，发现儿子一直都是淡淡的，好似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一看到顾琰琛这个样子，顾筠霄就头疼。

    明明也不是个和尚，又不是谢闻璟那个大冰块，怎么如今连谢闻璟身边都有了人自家儿子还不开窍呢？

    儿女都是债啊。

    似乎察觉到了顾筠霄内心的着急，一旁一直没出声的驸马低声道：“总归得选个子瑄喜欢的，不然以子瑄的性子，有得闹。”“那得选到什么时候去？”顾筠霄叹了口气，“京都里和他一般大的不是娶了妻子就是早就定了亲，有的连孩子都有了。”

    顾琰琛听到了父母在议论自己，也知道在议论自己什么，但他听了也当作没听到。

    明明告诉自己要克制，要理智，可是眼神还是控制不住地频频落在谢闻璟和季晚棠那一桌，已经被谢闻璟用眼神警告过很多次了。好在他看得卜算明显，除了谢闻璟，应该没有人发现。

    顾琰琛都忍不住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那里就那么好看吗？

    只是今天才见一面的人罢了，有那么好看吗？

    季晚棠因为手心有伤，被两个丫鬟和谢闻璟包得只剩下手指的一点尖尖露在外面，连拿筷子都困难，虽然这种大冬天举办的宴会菜早凉了，但一口不吃是对主人家的不尊重，没看见谢闻璟都动了两筷子，还喝了口茶吗？

    上面长公主招呼着男子这边也出几个人表演一下，不要厚此薄彼。

    还真有人出来，但无非也就是抚琴吟诗作对，倒是有个武将家的公子舞了一段剑，把宴会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季晚棠也不在乎手心的伤，要不是还记着自己是谢闻璟的人，恐怕早就目不转睛了。

    谢闻璟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身边已经看得入神的人，饮了杯酒。

    立冬宴虽然没有让郡王顾琰琛看上谁，但宴会上却真有几家公子小姐看对眼的，只待回去和父母商议，多接触接触，就能提亲了，也算是不枉费顾筠霄举办这一场立冬宴的心思。

    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立冬宴结束后，有关于季淑然的流言悄悄从参加了立冬宴的人嘴里传出来，四面八方，似乎要把季淑然围剿。而江氏看着脸肿得很馒头似的季淑然，哪怕上了药，脸上的巴掌印也很骇人，眼里是止不住的嫌恶，还不得不装作好姨母的样子：“淑然，回去姨母再让府医帮你好好看看。”

    季淑然低着头，藏在袖子里的拳头默默收紧，乖巧地点了点头：“多谢姨母。”

    顾娇娇，她定会让顾娇娇付出代价的。

    见状，江氏叹了口气：“淑然，今天的事，你不会怪姨母吧？姨母也不是知道……”“姨母别说了，是淑然自己没准备好，不怪姨母，反倒是淑然，让姨母蒙羞了。”季淑然深深吸了口气，很果断道。

    江氏这才松了口气，故作怜惜：“那就好，只可惜了你这一张脸……”

    “早知道，还是让你和你妹妹一起就好了。”

    “哈秋！”季晚棠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头，嘟嘟囔囔的，“谁骂我？”谢闻璟用手背试探了一下季晚棠脸颊的温度，一片冰凉，随即收回手：“着凉了，回去喝药。”

    季晚棠脸都皱成一团了。

    “你今日说晚上有事情要告诉我，是什么事情？”谢闻璟一直把这件事情记在心里，虽然他不认为季晚棠能知道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但季晚棠这人很有趣，也能很让人捉摸不透，谢闻璟不敢掉以轻心。

    “公子要在这里说吗？”季晚棠左右看了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谢闻璟默了一瞬，才道：“没事，说吧。”

    得了谢闻璟的保证，季晚棠点了点头，组织了一下言语，明明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又忍不住挂上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公子，今年这雪是不是落得太早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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