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宇同鹤戾的秘书此时正在会议室里面商讨着接下来的合作细节，而顾颜则是跟着鹤戾去了公司楼下的咖啡厅。

    十一点的咖啡厅正是人流最少的时候，里面的服务员正频频侧目看向角落里的两个人，这两个人坐在一起，简直就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仿若与外界隔绝开了一样。

    鹤戾惬意的享受着日光浴，今天的天气还真是好，连带着他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可是对面的顾颜就完全是阴沉的气场，现在的她只觉得一闭眼就能睡过去，整个脑袋都重重的，可理智却提醒着她还不能松懈。

    “鹤总，谢谢你今天对江氏的帮助，可我不能跟你回帝都，我得留在这。”

    顾颜是懂得先扬后抑的，鹤戾早就猜到顾颜不会这么容易跟他走的，只是知道是一回事，真听到她的回绝又是另外一回事。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敢不去帝都，试试看。”还当他是七年前的那个鹤戾吗，现在的鹤戾早就是说一不二的性子，没有任何人能拒绝他的提议。

    鹤戾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和，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不错。

    可顾颜却听得毛骨悚然，连带着寒毛都竖了起来，鹤戾绝对不是一个危言耸听的人，他现在捏死顾颜就和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走吧。“鹤戾起身拿过外套就自顾自的往外走，等他走出咖啡厅之后才意识到顾颜没有跟上来，此时里面的服务员也开始大声呼喊了起来。

    “小姐，你没事吧，小姐！”

    鹤戾几乎是片刻的时间就冲了进去，他抱起顾颜，这才感觉到顾颜体温的不正常。

    “顾颜，顾颜！”是不是他逼得太紧了，顾颜最近确实遭受到了太多打击。

    喊了两声之后，顾颜微微睁开了眼睛，可很快又晕了过去，鹤戾将顾颜打横抱起，随后驱车去了最近的医院。

    半个小时之后，顾颜的体温开始逐步降了下来，医生给顾颜开了退烧药，转头又嘱咐了鹤戾几句。

    “你女朋友最近压力太大了，应该让她放宽心态，然后好好休养休养，不过你也别太担心，等人醒过来就可以回家了。”

    鹤戾就在一旁认真听着，然后记下了用药剂量和注意事项，等医生离开后不久，顾颜才醒了过来。

    “你怎么样？”

    映入顾颜眼帘的就是鹤戾那张着急的脸，顾颜张了张嘴，却只是干咳。

    鹤戾将早就准备好的温水递了过去，等顾颜喝完水之后，鹤戾才又恢复成了之前漠然的样子：“身体素质怎么这么差。”

    明明是想关心对方，可说出口的话却变了样。

    顾颜现在根本没力气同他斗嘴，过了半分钟后，她才缓缓开了口：“我是不是非去不可？”

    “是。”

    “好，给我两天时间，我处理好青城这边的事就跟你回去。”

    顾颜知道眼下这个情况，她根本没有拒绝的能力，虽然弄不清楚鹤戾到底要做什么，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些年她都习惯了。

    看着面前这个面色惨白的女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鹤戾知道这第一步他成功了。

    鹤戾拉了条凳子坐到了顾颜的身旁，说话的语气也不自觉的柔软了许多：“去帝都不会要你命的，你留在江氏反倒让人把你钳制住。”

    顾颜知道鹤戾说的在理，她没有搭腔，倦意重新袭上来，不一会儿，顾颜就沉沉睡了过去，一直睡到了下午四点。

    等到顾颜再次醒来，见到的人就从鹤戾变成了蒋宇，她的心里面居然有一丝失落。

    蒋宇同她说了两家公司合作的后续事宜，其他都没什么问题，只是如果顾颜去了帝都，那之后的负责人到底该找谁，这是个难题。

    “蒋宇，你愿不愿意更进一步？”

    “什么？”蒋宇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顾颜说的这个更进一步，指的到底是职位的更进一步，还是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

    顾颜撑着床板坐了起来，看向蒋宇的眼神里面全是信心，“在江氏我最信任的就是你，在我离开之前，你会成为江氏最年轻的董事，蒋宇，我相信你能做到的，对吗？”

    面对自己本就爱慕的女人，蒋宇根本没有办法拒绝，只是当蒋宇反握住顾颜肩膀的时候，鹤戾从外面带着晚饭回来了。

    鹤戾没想到自己只不过离开了十分钟，一回来就看到这副场景。

    “蒋先生可真有空啊，是合同已经处理好了吗？”

    蒋宇有些局促，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他的内心总是觉得慌乱，就好像他是拿不出手的玩具。

    自从鹤戾进来之后，顾颜的眼神就没离开过他，蒋宇想，他要一辈子将自己的心意隐藏起来，他同顾颜本就是个两个世界的人，他不该奢望的。

    “你刚刚去哪了？”

    鹤戾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无可奉告。”

    蒋宇没再待下去，他默默退了出去。

    顾颜吃完晚饭后就离开了医院，鹤戾将她送到了公寓楼下，随后就离开了，他答应顾颜再给她两天时间。

    回了公寓之后，顾颜开始收拾起行李，在青城呆了七年，居然只有这么点东西是属于她的，不过一个小时，东西就都收拾好了。

    顾颜在江氏官网发布了新的人事通知，接下来蒋宇将代表顾颜全权处理江氏集团的所有事宜，蒋宇的职位也从一个秘书长爬升到了副总经理的位置。

    第二天一早，顾颜去江氏交接了一些工作上的流程，蒋宇知道的，顾颜是要飞走了。

    他想挽留，可既没身份也没能力。

    处理好公司的事情之后，隔天清晨顾颜去花店买了江浩最爱的百合，然后一个人去了墓园。

    她在墓园待了很久，同江浩说了很多话，出来的时候眼眶有些发红，她真的要走了，她缩在江氏的羽翼下过了七年的安生日子，接下来的人生，她要自己去闯荡了。

    离开墓园之后，顾颜就又坐车去了青城的第四人民医院，也正是她母亲叶霜所在的精神病院。

    “顾小姐，你母亲近来控制得不错，你进去了之后，可以多和她说说话，你和江先生都很久没来看她了。”

    等到顾颜进了房间，看到的就是叶霜坐在沙发上看着动画片，是顾颜小时候最爱看的名侦探柯南。

    “妈，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水果，我洗一个给你吃好不好。”

    叶霜听到声响，这才将视线看向顾颜，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好啊，我家颜颜最喜欢吃芒果了，你有买芒果吗？”

    “嗯，有买的。”

    顾颜其实并不爱吃芒果，爱吃芒果的是她那个只活到了八岁的弟弟，顾辞。

    等顾颜将芒果剥好皮递给叶霜的时候，电视里正放着柯南破案的关键，里面传来柯南的声音‘是你杀死了她！’

    这句台词像是一个开关一样突然刺激到了叶霜，叶霜看向顾颜的眼神就充满了仇恨。

    顾颜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她就猛得将顾颜推搡到了地上，“是你杀死了她，是你杀死了她，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

    剧烈的殴打像是在杀仇人一样，顾颜知道是母亲又发病了，母亲又回到了弟弟死的那个夜晚。

    身上的疼痛不及心上的万分之一，是顾颜没用，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没办法将凶手绳之以法，母亲的责打是她应该承受的，她不能逃，不能躲。

    好在外面的医护人员听到了声响冲了进来，好几个人按着叶霜，给她强行打了镇定剂之后，叶霜才逐渐平息了下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叶霜的情绪彻底平静下来之后，她看向顾颜，发现顾颜脸上有巴掌印，颤巍巍的伸出手来：“是妈妈打的吗？”

    叶霜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这些年要不是有江浩在撑着，他们两母女早就撑不住了。

    顾颜拼命摇着头，勉强自己扯出个微笑来：“不是，不是妈妈打的，是我不小心跌倒了。”

    叶霜将顾颜一把抱进了怀里，口中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又犯病了是不是，以后你别来看我了，我在这里很好的，什么都不缺的。”

    顾颜抱着叶霜，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像是小时候妈妈哄睡一样。

    “颜颜，浩子是不是出差了，他都快一个月没来看我了，之前我总嫌他来得太频繁，其实我并没有不喜欢他，你帮妈妈和浩子解释一下好不好。”

    顾颜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直到确保自己声音无恙，她才敢开口说谎：“江浩叔叔确实出差了，他这次是去国外，可能要过很久很久才能回来，他说等他回来，就第一时间来看你，妈，你知道的，江浩叔叔从来不会骗你的。”

    叶霜听到顾颜的回答后，这心里才安心下来。

    “颜颜，你也老大不小了，要找个人照顾自己了，下次可以带个对象来见妈妈哈，女孩也可以。”

    叶霜在这方面倒是开明得很。

    “嗯，我会的。”

    叶霜彻底睡着之后，顾颜又在医院交了下半年的住院费和医疗费，接下来，至少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办法时常来看妈妈了。

    等到顾颜重新回到公寓楼下的时候，在一圈又一圈暖黄灯光之下，她看到了那个倚靠在车门边上的鹤戾。

    “鹤戾。”

    听到声音的鹤戾猛的抬起头来，侧目望去，顾颜就站在那，一身黑色风衣仍旧挡不住她的耀眼，寒风习习刮着她的衣角，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像是一只可怜的小猫。

    鹤戾大步流星的朝着顾颜走了过去，刚走近就看到顾颜脸上清晰无比的巴掌印。

    “谁干的！”

    明明是怒吼着说出口的话语，可顾颜却听出了关心的意味。

    “没事，我不小心摔的。”

    鹤戾心里是关心顾颜的，但下一刻说出口的话又让两人剑拔弩张了起来，“你当我白痴啊，不说拉倒！”

    “你！”就在刚才顾颜心里还产生了错觉，差一点就说出了丢人的话来。

    顾颜收回刚刚的感动，面上恢复了如常的神情，“你来这干嘛？”

    鹤戾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冲动了，可面子仍旧要保住，于是他咳了咳：“来监督你的，怕你半路逃跑了。”

    “我才没那么不讲信用，您老多虑了。”

    鹤戾忍不住腹诽了一声，“又不是没跑过。”

    “你说什么？”

    鹤戾没再搭腔，反倒是堂而皇之得跟着顾颜上了楼，美其名曰他口渴了，要喝水。

    等进了屋之后，鹤戾便大摇大摆的在屋内巡视了起来，从他的观察得出一个结论，这里没有男性用品。

    顾颜懒得理会这个人，她自顾自的回屋给江祈天的班主任打了一个电话。

    “老师，麻烦你找一下小天。”

    没一会儿，江祈天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顾颜姐，你找我啊。”

    “小天，这两天在学校还适应吗，学习能跟上吗，还有衣服要多穿点，这几天青城要降温的。”

    听到顾颜这么关心自己，江祈天的心里觉得暖暖的，连带着说出口的话都带着些柔情：“嗯，都好，我什么都好，顾颜姐，等我周五放学了，你来老宅吧，王阿姨说她带了老家的母鸡过来炖汤，我们可以一起喝。”

    顾颜本还在想要怎么开口她要离开青城的事情，不想江祈天刚好给了她这个契机。

    “小天，周五我过不去了。”

    一听顾颜过不去了，江祈天心里有失落，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没事，那就下次。”

    “小天，我要离开青城了，今天给你打电话就是和你说一下，你放心，一得空，我就会回来看你的。”

    这个消息对江祈天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顾颜要走，她不要他了吗，她要离开青城去哪里！

    “顾颜姐，是不是公司压力太大了，我可以……”

    江祈天后面的话顾颜并没有听清，因为屋内的另外一个人开始在叫她了。

    “顾颜，水呢，你要渴死我啊。”

    是男人的声音，江祈天握着电话的手都紧了，顾颜从来不会让陌生人进屋的，这个男人是谁！

    “等一等，小天，我这有事先挂了。”

    听着电话那端的嘟嘟声，江祈天心中警铃大作，他意识到有些事情可能朝着他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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