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了许久的天终于放晴,融暖的日光铺洒在了徽雪院的庭院中。
过了这些的时日,宋以歌已经将身子养好了,除了还是被缠着布,无法移动的左手外,其他的地方已经是好得不能再好。
宋以歌裹了一件轻裘走到门廊下,却没有站出去,只是懒洋洋的倚在那,身边的绿珠小心翼翼的将药碗端了过来:“姑娘,药熬好了,您先喝了吧。”
宋以歌用完好的右手接过,低头喝了口,满嘴的苦味顿然将整个人弄得无比清醒,她垂着眸子笑道:“这里面你们没加黄连吧,这么苦。”
“良药苦口嘛!”绿珠笑盈盈的站在宋以歌的面前,盯着宋以歌喝完之后,这才说道,“姑娘,凌府的姑娘遣人传来了拜帖来,许是今儿便会登门。”
她抬头望着门廊之外的天地,突然觉得日光有些刺眼,她侧目闭了闭,这才问道:“是凌府的哪位姑娘?”
绿珠仔细的想了想:“是大姑娘和六姑娘。”
“她们呀,你去给二姐传个话,让她代为去迎一下客吧,我也不太方便过去。”宋以歌说道,“还有,四姐如今如何?这几日都在屋中昏昏沉沉的睡着,还没来得及过问。”
听见宋以歌提起宋横波,绿珠的脸上顿时有些不太好看,就连说话的时候,也不由得带了几分埋怨:“姑娘,您呀,就是性子太好了,四姑娘这般待你,你怎么还能如此的宽宏大量?若非您那日为四姑娘求情,如今她怎么可能只是被禁足这般简单呀!你的手可就差点废了呀。”
见着绿珠这般生着气碎碎念的模样,宋以歌只觉得万分可爱,便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脸,说道:“傻丫头,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真。”
“四姐姐的处罚虽然轻了些,但是在祖母和爹爹的心里……”宋以歌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她将手中的空碗塞到了绿珠的手里,“去给二姐姐说一声吧。”
绿珠虽然听得云里雾里的,可还是能感觉出自家姑娘还是蛮开心的,于是她便也没什么好气愤的,欢天喜地的也就应了。
绿珠走了之后,奶娘这才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姐儿。”
“奶娘。”宋以歌瞧着她,眉眼顿然舒展,带着几分甜暖的笑,本想过去将人扶住的,却反被奶娘扶着,进了屋,“如今虽是放了晴,可到底还是冬日,姐儿还是注意身子的好。”
宋以歌甜甜的笑道:“奶娘我都这般大了,您呀,就该多照顾照顾自己,不该在为我操劳了。”
“您要是在这般,我会于心不安的。”
奶娘将人扶着走到罗汉床上坐下,慈爱的一笑:“老奴今儿来,其实还有件事,还望姑娘应允的。”
宋以歌惊讶看着奶娘,有些不明白怎么好好地,突然有些事要她应允,一般奶娘会与自己的姑娘说这话,大概目的,只有一个请辞。
她握紧了小几的边角,低了声:“奶娘,你想说什么?”
奶娘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而后便在她的面前跪下:“月娘,今儿是来和小主子请辞的。”说完之后,奶娘这才抬了头,说道,“月娘已经老了,而姑娘您也能独挡一面了,已经不需要月娘在你的身边在为你筹谋划策了,所以还请姑娘能放月娘,衣锦还乡。”
宋以歌哪来的坐得下,她一下子就起身,蹲在了奶娘的面前,握住了她的手:“奶娘,据我所知您已无亲人,若是离了府,你该如何?何不就留在府中享享清福了?”
谁知奶娘却坚定地摇摇头:“姑娘,尚且还有亲人在世,那人是我的侄儿,前些日子,我与他见过了,他们要回老家去,问我要不要跟着一块去,姑娘,我少时离家,如今已经五十载了,我怕我如今再不回去,日后便走不动了。”
“再言,姑娘以前不也说过吗?树高千丈,落叶归根,我本不是金陵人氏,又如何能在金陵安心的养老而终。”
宋以歌沉默以对。
奶娘依旧握着她的手,久久不肯放松:“姑娘,老奴伺候了小主子这般久,从未求过您什么,这一次,就当老奴求您了。”
“您先起来。”无论结果如何,宋以歌也见不得奶娘这般跪在地上,她用一只手,将人扶起来,而后才谆谆善诱,“奶娘,并非我不愿,而是您应该去找祖母说,您的卖身契是在祖母的手中,还有奶娘,您跟您侄子回去,我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
奶娘倒也理解的,拍了下她的手,说道:“我知道姐儿最是孝顺的,他们一家人都挺好的,为人也十分和善,只是无法看着姐儿出嫁,着实是心中留有遗憾。”
“奶娘。”宋以歌本想再劝,却听见绿珠的横空而来,将她的思绪完全打断。
“姑娘,凌府的两位姑娘来了!”是绿珠欢欢喜喜的声音。
奶娘笑着往后退了一步,说道:“竟然姐儿还有客,那老奴就不耽误姐儿了,关于老奴的这事,老奴会去和老夫人说的,还请姐儿保重。”
宋以歌也不知自己到底该如何来劝她,只能笑了笑,便目送着奶娘出了府,在她离开的刹那,她瞧着奶娘有些佝偻的背影,蓦然眼睛一酸。
屋外,凌月与奶娘的问好声响起,宋以歌赶紧将头撇过去,用手背将眼角的泪给擦了擦,在凌月她们进屋的时候,宋以歌又是一脸的欢喜:“大姐姐和六妹妹怎么来了?”
凌月弯着眉眼笑道:“是呀,五妹妹瞧见我可欢喜?”
“自然是欢喜的,自凌府一别,就再也没了大姐姐的音信,的确是让妹妹有几分挂念。”见着熟人,宋以歌还是有几分开心的,本想将两人迎上来,却听见凌晴委婉的说道:“其实今儿来,除了探望五姐之外,晴儿还受兄长嘱咐,给宋表哥带了一样玩意,可否请姐姐的身边的丫头带个路,让六妹这一样小玩意给宋表哥带去。”
宋以歌一听,顿时更乐了:“可以呀,绿珠你带着六妹去哥哥那吧,再让葵儿沏壶茶端进来便可。”
绿珠应道:“是。”
宋以歌携着凌月一同坐到了罗汉床上,碧绿的茶水在杯盏中浮着,细长的茶叶起落。
凌月瞧着她笑:“看情况,妹妹的气色不错,想必前几日的那事,应该没给妹妹造成什么影响才对。”
“这件事的确不算什么,不过是闲时的小打小闹罢了,倒是大姐姐,身子可好些的,那湖中的水,可真是凉呀。那时,我走得急,竟然不曾去看望一下姐姐,实在是罪过。”宋以歌眉眼含笑的与凌月说着之前的凌府的事。
凌月听后,笑容倒是不改:“这有什么呀,能将那对烦人的母女赶走,就算是吃再多的苦,也是值得的。”
宋以歌也不置喙什么,只问道:“那如今大舅与大舅母如何?”
凌月歪着头想了想,倏然就笑了:“这么多年,母亲早就对父亲死心了,只是我气不过罢了,如今父亲又新纳了一个姨娘进府,日日陪在身边伺候,勉强算是个良妾吧,人也乖顺,不像戚氏恃宠而骄的,瞧着便心生厌烦。”
屋内早先便点了檀香,闻着便心生安宁,如今香味倒是溢了出来,满屋子都是。凌月自然也闻见了,她嗅了嗅:“这什么呀,还挺香的。”
宋以歌笑着,低头喝了口热茶:“听说是寺院中用的檀香,这些日子我有些梦靥,是以祖母便去寺庙为我求了一盒来,好让我睡时能得几分安宁。”
凌月颔首:“妹妹身子骨不好,许也是有睡中梦靥的缘故,这香味道甚是宜人,妹妹该多点点才是。”
宋以歌道:“是呀,所以我日日都点着,就怕梦靥了。”
凌月瞧着她,这次过了许久这才说道:“其实这些话本不该我这么一个外人来插手,不过你既然喊我一声大姐姐,我想有些事,我还是的告诉你。”
“愿闻其详。”
“你知道你们宋府人丁稀少,你护着你四姐也是情有可原,可你护着她的时候,难不成就不能想想自个?你瞧你这只手,都成什么样了?若是日后,你许了人家,遇见一个挑刺的婆婆,还指不定那这事如何说你了,你这丫头,对自己能狠,怎么偏就狠不下心去对付别人。”凌月心疼的抓住了她的手,轻叱道。
宋以歌听得心中有些感动,她手指动了动,说道:“这些话,我不方便告诉旁人,不过告诉姐姐倒也无妨。”
“虽然我的手,是被四姐弄的,可归根结底,这件事幕后的推手并非是四姐,四姐为人虽然张扬了些,却是没有这般缜密的心思的,不过是被人利用罢了。”宋以歌笑,“她呀,想借着我的手,除掉四姐,可我却不愿这般轻易的就如了她的意。”
凌月眼睛一亮,捂着嘴噗的一笑:“所以说,你是故意的。”
宋以歌轻言浅笑:“是呀,这样的话,我既没有如她的意,还能让祖母和父亲觉得我大度,何乐而不为了。”
“那你就没有一点怀疑过?”凌月好奇的问道。
“怀疑过,也愤怒过,后面我躺在床上醒来,清醒了些,便也能想清楚些。”宋以歌淡淡道,似乎真的没有放在心上。
凌月颇为赞许的点头:“你这般理智清醒,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宋以歌笑弯了嘴角,却并没有答话。
她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若这世不活得清醒些,那还能怎么办了?
凌月撑着面前的小几起身,说道:“六妹这般久不曾回来,我去寻寻她,可要一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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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 你还真是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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