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次日天色微亮,落了一夜的雨才渐有了和缓的趋势。
檐角依旧有雨水滴落,溅在石阶上。
绿珠端着洗漱的东西进来,正要唤宋以歌起床时,就见她自个早就穿戴好,坐在了罗汉床上,身子懒洋洋的倚着大迎枕。
绿珠笑:“姑娘这些日子起得可真早。”
“也不算早,我听见了梆子的声音。”宋以歌说着,接过了绿珠递来的漱口的杯盏,“兄长已经离府了吧。”
绿珠道:“奴婢是负责伺候姑娘的,至于侯爷的行踪,奴婢的确不知。”
“秋伯的事该有个定论才是,这些日子我瞧在祖母的面上不愿与她争执,可她倒好,连着外人一起诓我。”宋以歌用手绢掩着,将漱口水吐在丫鬟捧着的漱盂中,又道,“不过我也并非府中正儿八经能做主的人,等着兄长回来,将此事禀上去吧。”
“姑娘是想让侯爷出手管制?”绿珠试探道。
“兄长如今是侯爷,这府中大小诸事本就该他管。”宋以歌如今是真没了耐心同宋横波在演什么姐妹情深的,她恹恹的靠着,“还有嫂嫂,她嫁进来也有些时日,是时候立立威风了。”
她这一席话,便相当于心甘情愿的将手中的中馈如数交出去。
绿珠听在耳中,是肉疼在心里,不过姑娘决定的事,她就算是再多嘴,也改不了她的注意,是以便没反驳,而是附和着她的话。
“姑娘。”另一个丫鬟撩过帘子进来,“夫人来了。”
宋以歌将头偏了偏,透过窗扇看向了庭院,就见凌晴在丫鬟的搀扶下,身姿清柔的进了院中,许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凌晴似有所感的抬头,展颜一笑。
宋以墨顶着细雨寒风入宫的时候,天还没雾蒙蒙的亮,月华如水,将此处全然笼罩。
他虽是男子,但因身子骨问题,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如今周围的人,他一个都不识得也就罢了,甚至隐隐他还有中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宋以墨瞧着已经被雨水沾湿的鞋边,慢慢的退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中,避着雨。
本来傅宴山是不用来上早朝的,但担心宋以墨第一次会出什么差错,他还是按捺着心中的不喜,迎着打来的细雨踏进了此处。
他神色冷淡的在门槛那站了许久,成功吓退了想要上前同他客套交好的几位大人后,找准了宋以墨的位置,想也不想的便直接走上前去。
宋以墨正站在那数着雨滴,倏然感觉到有一片阴影覆上,他诧异的转身挑眉看去。
如今此处并无他所熟识之人,又会有谁来此找他?
“子瑕兄?”宋以墨有些诧异,但该有的礼数却还是有,他朝着傅宴山作揖,“你为何会在此?”
傅宴山回一礼,神色疏淡的厉害:“宋兄不必紧张,受人所托。”
宋以墨不傻,反而有时候还聪明敏锐的厉害,一听他这般说,他就忍不住弯着眉眼笑了起来:“可是舍妹?”
“宋兄机敏。”傅宴山余光瞥着几个又想上前打招呼的几位大人,对着宋以墨道,“此处不太适合说话,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早朝是在五更天的时候,等着午门城楼上鼓声响起,宫门开启,他们才会依次过桥进去,而今许是连四更天都没有。
宋以墨颔首:“子瑕兄,请。”
“嫂嫂怎么想着今儿过来了?”宋以歌热切的拉着凌晴的人,同她挨在一起坐在了罗汉床上。
凌晴笑道:“这些日子我想了许多,如今我已经是侯府夫人,有些事不好再丢给姐姐做,夫君也同我说了此事。”
“近日我瞧得账本有些复杂,恐怕嫂嫂也瞧不懂,不若我让绿珠教嫂嫂看一下最简单的那种账本,咱们一步一步的循环渐进的来,嫂嫂以为如何?”
凌晴应承:“自然是求之不得。”
“夫人,不知您可用早膳了?”绿珠在一旁说道,“若是没用,不如同咱们姑娘一起吃点。”
“姐姐还未用膳吗?”凌晴诧异,随即转头望了望外面的天色。
如今天已经大亮,细雨也已停歇。
宋以歌自然明白凌晴这话中的意思,她说道:“兄长今儿要上早朝,三更便起了,五更的时候,午门城楼鼓响,百官方入宫觐见陛下,而今也不过才刚刚六更天。”
凌晴一愣,随即低眉一笑:“是我糊涂了。”
按理来说,宋以墨这般低的品阶是不用上早朝的,可由于他身份特殊,是以今儿便特殊照顾了一次。
其实就算上了早朝,陛下也不过是照例问话罢了,就连目光都不曾在他的身上停留过片刻,直到最后,快要下早朝时,那位帝王才极其冷漠的问了句:“淮阳候何在?”
“臣在。”
退了早朝后,那位圣上似乎还不肯放过他,又招了他同傅宴山去御书房问话。
说的东西也不过是老生常谈,圣上轻描淡写的几句问完之后,也不曾让他离开御书房,而是留他在一旁听着他同傅宴山讨论剿匪一事。
在福建建宁那边,临着大海。
那还是什么匪,明明就是海盗了。宋以墨在心中想着,颇有些心不在焉的。
那边说完,圣上倏然又唤了宋以墨一声:“宋爱卿觉得傅爱卿此法如何?”
压根没听的宋以墨,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从善如流的从他有几分苍白的唇中吐出了两个字来:“甚好。”
说完,宋以墨一抬首,便撞上了傅燕然似笑非笑的眉眼。
顿时,宋以墨不由得觉得自个多了几分尴尬。
“既如此,那便趁早去吧。”圣上冲着傅宴山颔首后,又对着他俩道,“下去吧。”
“臣等告退。”傅宴山同宋以墨并肩站着行礼告退,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御书房。
刚从御书房出来,宋以墨便被外头的日光给晃得眼睛恍惚了几下。
傅宴山抬手扶住:“刚才陛下还说,看你今儿气色不太好,便不用去翰林院了,先回府休息吧。”
宋以墨听后,皱着眉好生的思考了一番:“陛下有说过这话?”
“御书房,天子面前,你竟然也敢发呆。”傅宴山勾着嘴角一笑,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令他能一展欢颜之事,“走吧,我先送你回府。”
送?宋以墨咀嚼着这个词,脸顿时就黑了一层。
时隔多年,傅宴山发现自己依旧可以记得当初之事。
他第一次见着璎珞的时候,便是在御书房中,她同他父亲前来,她小小的一个人,像一只团子似的,挨在林将军的身后,彻底掩在阴影中。
她一手扯着林将军的衣袍,一边忍不住躲在那打着瞌睡,小脑袋一垂一垂的。
她那时候生得粉雕玉琢,不单单是他爱不释手,就连他的父皇也甚是喜欢当年那个小小的像一只团子似的姑娘。
可这么多年来后……傅宴山将嘴角的笑意收敛掉,漫不经心的转头看着朱红的长长宫墙,终有一日啊——
宋以墨回府的时候,凌晴已经跟着绿珠学了一日,此刻正两眼昏花脑袋昏胀的靠在床榻的迎枕上,让丫鬟替她揉着头。
坐在凌晴对面的宋以歌还在打着算盘,神态专注认真。
宋以墨站在屏风那瞧了好久,这才整理衣裳走了进去;“你嫂嫂都休息了,怎么还在算?”
“兄长。”听闻声音,宋以歌诧异的抬头,她目光在宋以墨身上打量了一圈后,又好奇的支着头出去,看了看院子中的天色,讶异道,“如今兄长应该在翰林院当值才是,怎么回府了?”
宋以墨走过去,牵过自个娇娇妻子的小手,同她紧挨着坐下:“陛下瞧我脸色不大好,便先让我回府歇息了,我想着我此时过去,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便就回府了。”
宋以歌了然的点头,让绿珠装了一个手炉来,塞到了宋以墨的怀中:“既然兄长来了,那正好免了妹妹去清风院,有些事妹妹正想同兄长商议商议。”
“若是四妹的事,倒也不必了,此事我心中自有打算。”宋以墨直接阻了宋以歌接下来的话。
宋以歌听见这话,心中倒是有些惊讶,毕竟她这位兄长不太爱管府中闲杂之事,但是转念一想,如今她名义上的那位父亲死了,侯府中的那些暗卫,自然而然的就移交给了宋以墨,府中若是出了什么事,他知道倒也正常。
“兄长有何打算?”宋以歌问道。
宋以墨不太愿与她说,只敷衍道:“你日后便知了。”
宋以歌也不愿强求他,便说起了其他好笑的事来,宋以墨听着秀雅的面庞上也是笑意宴宴的,正要附和几句的时候,却是峰回路转,只听宋以歌道:“兄长,歌儿一直慕临安颜色,不知歌儿此番可否前去瞧瞧?”
“你去临安?”宋以墨一下子就皱了眉,语气中满满的都是不赞同。
宋以歌只当没听见,兀自说道:“是呀,临安山水极好,歌儿也向往已久,如今府中也有嫂嫂,想来兄长是愿疼惜我这个妹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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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 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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