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

    陈最开车载着母亲许霞回了家。

    本来父亲是要先把母亲送回来，然后再去给饭店送货的，陈最来了，他就直接去了。

    到家后，许霞把一身干活穿的脏衣服给脱了下来，陈最在这个时候去厨房端来热水。

    许霞蹲在脸盆前。

    用热腾腾的水往手上冲洗着。

    陈最发现母亲的一双手黑乎乎的，上面起了很多褶皱，手指的关节处蜕皮，因为冻着起了很多裂口。

    他从屋子里拿来蛇油膏，等母亲擦完手之后递过去。

    许霞美滋滋的往手上摸。

    “儿子懂事了。”

    “我不是一直懂事。”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是真的，陈最小时候经历过家里最穷的几年，那会兜里有五毛钱都不舍得花。

    所以也更知道心疼父母。

    小时候父母带着他去县城区的商厦买衣服，问他吃不吃烤肠，喝不喝饮料的时候，陈最都以“不想吃不想喝”为借口推脱了。

    许霞收拾了一下，就要去弄菜做饭，十点多了，稍微收拾收拾，做完饭就是十一点半，那会陈升也回家了。

    陈最帮母亲择菜。

    两个人坐在院子里，阳光打在身上，暖洋洋的。

    许霞一边择菜一边问：“人家小姑娘一看就是城里的，真能愿意和咱们在一起？”

    “愿意的。”陈最笑着说：“她人很好，所以你和我爸也不要担心什么，今天她也看到咱们家干活是做什么的了。

    在早市场偷偷给我开视频的时候，还一直想来这边玩呢。”

    “那是人家城里的，没见过这些！”许霞嗔怪，“你就是听不懂好赖话，人家图个新鲜，这个新鲜劲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你不是说在城里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

    我和你爸昨天晚上还商量来着，把家里的钱凑一凑，先给你在那边付个首付，让你留在江城。

    等今后有本事了再把我和你爸接过去。”

    陈最听完沉默了。

    说的好听是有本事了接过去，实际上父母根本就没有再想着过去了。

    老一辈的人都是这样的，辛辛苦苦一辈子，为子女活，为家庭活。

    “妈。”

    “嗯？”

    “房子的事情我自己会挣。”陈最看了一下家里的院子，说：“你和我把就花钱把院子给重新拾掇一下。

    盖成二层的小别墅，然后往地下铺上地暖，外墙再弄上保温层，冬天了烧天然气那个壁挂炉取暖。

    我今天早上去大伯那边，他们家已经烧上了，咱们这边没有集中供暖，自己弄个暖气住的是比城里舒服的。”

    许霞反问，“咱们这里能冷多久？就十二月中旬开始冷，到二月份中估计最低温度也能有五六度了，白天最高也能有二十度。

    用得着暖气？

    为了这两个月，费这么多事，花这么多钱干什么。

    还不如烧空调烧煤球呢。”

    陈最叹了一口气。

    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罪都是因为没钱，要是家里富得流油，别说为两个月，就算是半个月，也要把暖气给弄了。

    哪里用得着省这么一笔钱。

    父母渐渐老去，农民也没有退休金，到时候父母养老全靠他。

    宋梨浅那边他也想早点结婚，一切都需要钱。

    陈最心里有些急迫，有种想现在就去江城的方舟营销报到，能挣一点是一点。

    许霞见儿子沉默，也知道儿子心里有些不快。

    就岔开话题。

    “儿子？”她笑吟吟的打听，“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和浅浅商量过没有？让我和你爸有个准备呗。”

    陈最说：“我和浅浅闲聊的时候说过，我们俩的意思是等浅浅毕业了，她现在不是念大三吗？等毕业还有一年半呢。”

    “那...”许霞问：“浅浅有说彩礼和房车上面的要求吗？”

    说起这个，许霞有些担心。

    既欢喜儿子女朋友找的好，又害怕儿子女朋友找的好。

    家里能多一个好儿媳妇肯定开心，但是宋梨浅这个相貌，让许霞和陈升觉得，人家家里的要求也高。

    二十万彩礼再加个首付家里借点，咬咬牙还行。

    要是三十万彩礼，咬破牙也不知道去哪里找这么多钱。

    陈最笑着说：“你们别担心，到那个时候再说那个时候的事情。”

    “怎么能不担心。”许霞瞪了陈最一眼，“到时候你结婚，人家要钱，家里拿不出来，你自己急不急？

    我和你爸急不急？”

    “好好好。”

    陈最急忙说：“先不说这个事情了，到时候我打听打听好吧。”

    他和宋梨浅压根就没说过这个事。

    谁刚谈恋爱还没有一个月就说彩礼的事情啊...

    快十一点半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三轮车的声音，家里的大黄开始兴奋的叫着，一直等在家门口那边打转。

    陈最跑着打开门。

    脸颊冻的发红的陈升骑着三轮车进了家门。

    停车后。

    陈升皱着眉头说：“陈最，你把你车开家门口停下不行吗？有个这车太占地方了，我三轮都不好停。”

    陈最一下子就乐了，“爸，这奔驰还没有你那个三轮重要。”

    “不是那回事儿！”陈升拿起扫帚开始收拾车斗，一边说：“我这三轮停外面指不定就被人偷了。

    你这轿车一上锁，谁还能把你轿车偷走啊？”

    “万一偷我车轮呢！”

    “滚滚滚。”陈升笑骂，“费事偷你四个轮人家又开不走，怎么？你得罪人家了？

    现在过年有偷车贼，就盯着电瓶车和三轮车，人家不知道是有那种万能钥匙还是什么，反正能给你开开，骑着车走。

    你车门上着锁，他们去哪里开你的车。”

    陈最点头。

    刚刚就是贫一下来着。

    他取出钥匙，倒着车出了家门，然后就停靠在院墙的一边。

    等陈升收拾好，许霞那边也炒好了菜。

    一家三口围着圆桌坐下。

    今天是陈最回来之后的第一顿午饭，许霞做的很丰盛，五个菜加上米饭，还有陈最喜欢吃的鱼香肉丝、番茄炒蛋什么的。

    陈最和宋梨浅说了一声之后就猛猛干饭。

    陈升掏出留着过年喝的白酒，打开，往陈最的身前放了一个杯子。

    先问：“你下午开车不？”

    陈最摇头，“不开，再说就算是出门也能骑电动车，不碍事。”

    “行。”

    陈升给陈最倒了一杯。

    “咱父子俩好久没有喝酒了，看到你还怪想，陪我少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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