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日头亮得刺眼，稍微驱散了点冬日的寒气。

    这是正是客人最多的时候。

    叶清雪今日刚推出一道新甜品，红豆桂花圆子。

    已经连续出了十几款的面，有些单调，所以叶清雪才想着往甜点的方向发展。

    而这道甜点，也是她因为在路上，偶然发现了几棵桂花树，才想出来的。

    用糯米粉加少许糖，搓成圆子，下锅煮熟后过凉水，就能令其软糯弹牙。

    在这期间煮熟红豆加糖，并不断加热保温，熬煮出沙，盛出洒上桂花，就能得到一碗香浓的红豆桂花圆子。

    热腾腾的红豆，款式还如此新颖别致，又收到了客人的一致好评。

    除此之外，今日还新招了个店小二，叫单轩，是个勤快人，嘴也甜，忙前忙后的，叶清雪清闲了不少。

    一月一两的工钱，在这清水县算得上中上水平了。

    叶清雪收着空盘往后边走，碰上刚从后厨出来的单轩。

    “叶老板，您辛苦，后边的碗我洗了一些，已经擦干拿出来了，我看碗快不够用了。”单轩飞快对她说着，然后便又去前边帮忙招待客人了。

    真是风风火火的少年。

    叶清雪失笑，然后将手里的碗拿去后边。

    果然见盆中的脏碗已经没剩多少了。

    叶清雪对他还是很满意的。

    正打算出去，就见单轩又着急跑来，脸上带着点凝重。

    “怎么了。”叶清雪眸色一沉。

    “叶老板，摊里来了四个人。”

    叶清雪眼神微眯，能让单轩如此担忧，必然不是普通客人：“谁？猛虎寨？”

    “不，是丐帮的人，他们吃东西从不给钱的！现在已经点了十几碗面了！”

    叶清雪眸光转冷，头往外微微探了一下，便看见四个衣衫褴褛周身脏污的男人，坐在一张桌上，一个劲地喊叫着。

    “诶！有人没有？怎么老子才点了几个菜人就跑了？还怕老子不给钱不成？”

    他嗓音粗哑，有些吓到周围的客人，刚打算进来的客人也迟疑了片刻，走了。

    “这位客官别着急，您想点什么？”叶清雪神情冰冷，但还是扯出笑容走了上去。

    “大家慢慢吃，没事。”

    单轩忙在一旁安抚着客人。

    那四个男人为首的是一个眼睛布满红血丝的人，参差不齐的牙齿满是黄渍，浑身散发着古怪难闻的气味。

    “小哥，把你们这儿的所有种类的面全上一份，还有刚刚点的那十几碗，一碗也别少。”

    叶清雪答应得很痛快：“好嘞，还需要别的吗？”

    那四个男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似乎很惊讶，没想到叶清雪这就答应了。

    毕竟他们一看就是来吃霸王餐的。

    “小少爷，看你这么爽快，那每样再做十份，给我帮里的兄弟们尝尝味儿，不过分吧？”

    叶清雪眯着眼笑了：“当然没问题，不过这样您就得等久一点了。”

    四个男人愣住了，没想到她还是这幅面不改色的模样。

    一个佝偻着腰背的男人笑道：“呵呵呵，乞金，我看这小哥挺识时务的，是个不错的。”

    原来为首的男子叫乞金。

    好难听的名字。

    叶清雪默默在心里记下了。

    乞金也笑了：“呵呵，行，那老子也不为难他了，今日咱们兄弟真是有口福了！”

    又一个脸上布满可怖皱纹的老人开口：“不只是今日，我看啊，兄弟们这段时间的面，可少不了咯。”

    叶清雪听他们这语气，像是把她这当成自助面馆了。

    眼眸微沉，叶清雪多看了他们几眼。

    然后快速上了几碗面给他们，叶清雪就跟没事人似的忙活别的去了，仿佛他们只是普通客人一般。

    那几个男人每人吃了两三碗面，就放下了筷子，似乎也是觉得无趣，便让叶清雪将剩下的打包。

    叶清雪双眸微动，赔笑着走上前：“几位大哥，还有上百份面，若是要等，大约得等上两个时辰了，这样吧，几位大哥先回去，把地址告知我，我下午收摊了就给您送过去。”

    乞金嗤笑出声：“小子，你莫不是想耍什么花招？若是我们现在走了，你真能给我们送？还是只是想赶紧打发我们走？”

    叶清雪抬眸，神色平静：“怎会，各位大哥威名在外，小弟怎敢耍花招，若是今晚不送，那明日小店可就开不下去了，这个道理，小弟还是知道的。”

    乞金直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地笑了：“呵呵！行！那你今晚便送去乞尾巷，我们在那等着你们。”

    “好，我一定送到。”

    叶清雪语气沉沉。

    四个男人终于走了。

    叶清雪猛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开始大口呼吸。

    熏死她了熏死她了，这味儿简直比十年没洗的老太太裹脚布还臭！

    这边喘着气呢，单轩担忧地走了过来：“老板，客人都快走光了，今日怕是没什么客人了。”

    叶清雪摇头：“没事，还会来的，先把摊里这味儿散散吧。”

    单轩诶了一声，跑去拿了把蒲扇扇着臭味。

    陈氏这会儿也忙完了店里的活计，问叶清雪，眉头拧着：“真要做他们那几百份面？”

    叶清雪点头：“单轩应该都记下了他们要什么，你做好了就找些盒子装好，我今晚送去。”

    陈氏低头着手又开始忙活起来。

    只是眉间有着深深的担忧。

    “叶公子，若是他们每日都上门，那咱这生意……”

    叶清雪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神情：“放心，他们来不了。”

    ……

    傍晚，月亮在云层见冒出了头，叶清雪带着一车面，赶往那乞尾巷。

    没多久，乞尾巷便到了。

    长长昏暗潮湿的巷子里，坐着躺着一些穿着破烂衣衫的男子，头发乱如野草，一片死气沉沉的样子。

    叶清雪一出现，那些男人便齐齐向她望过来，眼底闪着有些兴奋的光，一个个慢慢站了起来。

    从巷子里飘出浓烈刺鼻的臭味，叶清雪不得不再次屏住呼吸。

    “呵呵，小哥，你还真是守信，真给咱送来了？”

    巷子深处走来一个男子，便是那乞金。

    叶清雪示意他们面在车上，让他们去拿。

    那些男人看了乞金一眼，乞金一点头，他们就疯了似的涌上前争抢着车里的面。

    乞金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见笑了，他们就是性子急。”

    叶清雪摇头，勾唇笑了下：“没事，这些面一共一两银子加三百六十文钱，您付？”

    呜呜——

    叶清雪说出这话后，巷子里瞬间沉默了，仅有呼呼的风声吹过。

    乞金笑容顿住，然后慢慢转动脖颈，挠了挠耳朵，嗤笑一声：“你刚刚……说什么？”

    那声音充满了山雨欲来。

    “我说，让你付钱。”

    叶清雪一字一句，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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