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丽等着志刚回应，即便等一秒钟，仿佛在等一个世纪，心乱如麻，那木床架嘎吱嘎吱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

    “哦，是小丽！”

    好久电话那头传来冷冰冰的语音，根本不再是从前那个热乎乎的工友。

    “你现在怎样了？”小丽小心翼翼地问。她想了解志刚伤的好得怎样。

    “在家闲着呢，豆花她怀孕了。”志刚说。

    “哦，那恭喜你，希望豆花为你生个白胖儿子。”小丽勉强露出微笑。

    “希望吧，她家都是生女儿基因，也不敢抱太大希望。”志刚苦笑。

    “女儿也不错啊，生子是命，生女是福呢。”小丽微微一笑。

    “如果再生女儿就四个女儿啦，压力挺大的，我又不能做重活。”志刚叹一声。

    “我明天回工地干活了，还跟着胜哥他们。”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小丽也沉默，现在想起来以前是多么地开心，只可惜往事只能回味。

    “那挺好的，工地挣钱又多，我都想呢，可惜医生说我这辈子都不能做重活了，只能在家看孩子呢。”

    “那你以后四个孩子花费不少，要不进电子厂打工，找那些可以坐着上班的。”小丽建议。

    “还不如做保安，一上班就坐着等下班，可惜工资太低了。”

    “做保安可不好，万一遇到歹徒又捅几刀可要命，你已经是有伤口的人了。”

    “哪有那么多歹徒，有歹徒我就跑呗。两三千多块的工资，还要赔一条命，不值得。”

    “你不能工作，可以让豆花出来挣钱啊，她也可以顶半边天。”小丽建议。

    “她太胖了，走路都嫌弃辛苦，哪里能工作，不过等家里一分钱都没有，她可能有动力。”志刚笑两声。

    “农村花费少，什么都地里长出来，就买包生盐要钱，不会沦落到这地步的。”

    “现在穷得连生盐买不起呢，要不你借点钱给我。”志刚试探性地问。

    “真有那么困难吗？我才不相信，以前你就老骗我。”小丽心里沉一下，她不知道该不该借。

    “男人有泪不轻弹，要我开口问女人借钱，我已经连自尊都不要了。

    你就借够一万给我吧，你卡里不是有十几万吗？拿出一万没什么的。”

    志刚开始当起说客，他了解小丽性格，最容易心软，而且容易动感情。

    “我也没什么钱呢，我回去跟大牛离婚，把钱几乎全部给他。”小丽忍不住眨两下眼睛。

    以前志刚就想拿他卡里的钱，果真现在还惦记着。

    “什么，你把钱全部给那头死牛，你怎么那么笨，早知道那样，以前该给些我花。”志刚十分生气。

    “我不给他钱，他不肯离婚呢，现在每个月还要寄钱给孩子，手头真的很拮据。”小丽开始诉苦。

    “呵呵，谁娶到你这个笨女人蛮幸福的。不借一万元，好歹借五千过来，我真的很穷，连豆花孕检都没钱，也不打算去医院生，在家里生就好了。”志刚哀求。

    小丽一阵沉默，她心里很乱，有想借给他的冲动，但又觉得借出去肯定没得还了。

    自己想买一套房子更加遥遥无期。

    “怎么？还得考虑。想想以前我们一起工作多快乐，我经常买烧鹅给你吃，还有凉拌菜呢。知道你喜欢吃辣，我每次嘱咐要特辣。

    这些你都不记得了，莫非你就是冷漠无情的女人，转身装不认识人。”志刚语速加快，略带责备。

    “我哪里不认识你，不是打电话给你吗，我不是那种人走茶凉的人。”小丽连忙解释。

    “既然还念昨日友情，怎么借五千还要考虑。

    知道你困难，我已经从一万一口降到五千。

    你都不借给我，亏我以前对你那么好，那些快乐时光都忘记了吗。”志刚生气质问。

    小丽不出声，她心里摇摆不定，如果志刚好好说话她一心软可能就借了。

    “今天我生日，第一次吃自己的生日蛋糕。”小丽说。

    “你还有钱买蛋糕，我连生盐都没钱买，你在炫耀吗？”志刚大声说。

    “你别那么大声，豆花不在你旁边吧。”小丽惊悚地提醒。

    “看到你来电，我直接跑到外面接，你看我多重视你。”

    “我打电话给你也没别的，当作问候一个老朋友。

    想到明天就回工地干活，从头来过，以前的事随它烟消云散。

    你现在又问我借钱，我心里很乱，因为我不想再跟你有什么瓜葛。

    这个电话打给你，就想跟往事说再见，没有别的意思。”小丽略带哭腔。

    “你跟你老公离婚给那么多钱，跟我断绝关系给五千再正常不过。”志刚还想据理力争。

    “上次帮你垫医药费，差不多两万，已经算是补偿给你了，什么恩恩怨怨都结清。我不想借钱给你了。”小丽冷冷地说。

    “就五千元，要你的命吗？不借我就挂电话了，亏我以前隔三差五买烧鹅给你吃，真的养不熟的白眼狼。”

    志刚说完当真挂了电话，小丽愣着一下下的。

    她想不到志刚会是那样的人，这个电话真的不值得打。

    小丽十分后悔，忍不住骂自己犯贱，为何要打给他。

    有时候互不打扰，各自安好才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她随口吃了一口蛋糕，已没有刚才那么甜。

    小丽把没吃完的蛋糕放冰箱，准备收拾行李。

    她看到张老汉的脏衣服堆在床边的椅子，

    觉得有必要帮他洗干净，明知道他穿不上，但干净的东西，别人扔掉的时候不嫌弃手脏。

    那位男老师留下的白背心被张老汉穿过几天，有点泛黄。

    小丽决定把这件白背心带走，当一件纪念品珍藏。

    以后看到它，就想起有个人曾经那么用心爱着她，甘心为她花完钱包最后一分钱，为了养她，去偷电瓶车。

    小丽忍不住把白背心凑到鼻子闻闻，张老汉那不服老的倔劲，又浮现在她脑海。

    她来到窗前看着宁静的小巷子，在灯下孤芳自赏，一意孤行。

    小丽突然想喝酒，便拿起张老汉留下的黄酒，也不需要杯子，扛起壶一口一口地喝。

    在跟张老汉初认识那个晚上，她其实还有一半清醒，在宾馆里张老汉怎么亲吻她，她都一清二楚。

    只是事后张老汉帮她穿好衣服，当什么事没发生，这点万万没想到。

    她原谅自己，一个婚姻失败的老女人，命运既然捉弄她，她投降还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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