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楚雄忍无可忍，他直接敲开包工头的住处，问他什么时候发工资。

    “腊月初十五，还有一个星期你都等不及吗？”包工头十分恼火。

    年越近，催钱的人越多，楚雄作为多年好友竟然不理解他。

    他正为工钱绞尽脑汁，他答应大伙腊月十五一定发工资，都拖了大半年，没有六七十万都应付不来。

    上头答应腊月十二结算，包工头就把工人躁动也顺便报告给上头，一边叫赵飞把考勤做好。

    “还有一个星期，你说得轻巧，我身无分文怎么熬。”楚雄说。

    “你活该，平常有钱不节约，你就当得个教训吧。

    三十多岁的男人，身上还没一分钱，你不是十七八岁小年轻，即便身上没钱也还有青春。

    你该好好检讨自己，长得人高马大，如果身上再有点钱，也该找个女人成家了。”

    包工头忍不住教训这个多年好友。

    “我身上没钱也能找到女人，只不过我想一个人潇洒。”楚雄哼一句。

    “工地上那么多离婚和守寡的女人，好好物色一个，发工资后好好播种，你不是那方面最能的吗？

    明年说不定生一个大胖子，你不就荣升当爸爸，再也不是一条光棍。”

    “哈哈，当爸爸？我还没做好准备，万一又要我的儿子孤苦伶仃怎么办。”

    楚雄先是嘴角一笑，接着又满脸忧愁。当爸爸他从来没想过。他认为自己承担不起家庭重担。

    “搞那么多女人，你还没准备。没有人会把一切准备好的，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等一切都准备好，可能人都老了。

    好好想想吧，工地的女人不差，至少能吃苦，肯定能跟你一起撑起这家。

    你看又一年了，我的儿子十岁啦，你还光棍一条。”

    “不发工资还教训我。”楚雄气愤地说。

    “有说错吗？平常谁说你。工地的女人即便天天跟你歪腻在一起，无非想你给她们快乐。

    何曾劝过你成家呢，她们只想开心一天是一天，快乐一刻是一刻。

    她们有想嫁给你的吗？知道你又花心又能玩，像匹无拴的马，谁敢嫁给你，

    那些人都吃过婚姻的苦，再没有青春陪葬婚姻了。”

    “尽是废话，没钱直接说，浪费我口水。”

    楚雄气愤走出房屋，砰一声关上门。

    但走回大棚的路上，他想起当爸爸这件事，心儿还是怦怦跳。

    “当爸爸其实挺简单，找个女人睡一觉，然后等十月怀胎。

    这事我隔三差五就做，以前怎么没想过当爸爸呢。“楚雄心里想。

    冷风一阵吹过，他的眼睛忍不住就流下来，他当别人的儿子太辛苦了。

    一岁死父亲，两岁死母亲，还剩下一个奶奶跟他相依为命，谁知道等他六岁时，突然两脚一伸也离他而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长大，总之终日惶惶，不可终日，白天想到晚上会害怕。

    叔伯并没有让他挨饿，但他得每日轮流去他们家吃饭，他觉自己活在世上是多余的。

    见不得别人可怜自己，也看不惯别人嘲笑自己。

    终于有一个夏天他觉得自己长大了，敢于晚上去翻寡妇的墙，或许也因为白天寡妇对他不错。

    此后他便一直在寡妇中游走，十里八乡的寡妇他都了如指掌。

    等他在长大一点，他觉得在村里也厌烦，就孤身来到城里漂泊，一漂流二十多年，一个懵懂少年成为中年男人。

    他从来没想过成家立室，那些跟他睡过的女人，不知为何也没想嫁给他。

    包工头说他说不定明年可以做爸爸，听起来仿佛在做梦。

    家对于他太遥远了。

    “呸！”他往地面吐口痰，他觉得自己不配为人爸爸。

    这时小丽三岔路口站着，似乎在等他。

    楚雄好久没跟那群女人说话了，更别说半夜去钻她们帐篷，他厌倦对女人笑和女人的悄悄话。

    浩南见他可怜，借五百元给他吃饭。

    楚雄低着头想越过小丽，但小丽跟他说话了。

    “毛衣织好了，你看看合不合适。”

    小丽把一件灰色毛衣递给楚雄。

    “我不要，你给其他人吧。”楚雄说。

    “你不要，我一针一线织得那么辛苦。我是为你织的，怎么又给其他人呢。”小丽说。

    “因为我再也不想跟你们这群女人说话。”楚雄大声说。

    “你把我也跟其他女人一样看待？”小丽脸上露出无尽失望。

    “不都一样吗，不都等着我半夜去钻帐篷，去为你们排忧解难。”

    “你来我那次不反抗的，可惜你像头牛我无可奈何。”小丽颤抖着说。

    “难道你还想说欢迎光临，请随便？”

    “你想气死我直接说，不用这样侮辱我。”

    “我就想侮辱你，咋啦，还想在我面前装圣女。你们以为没有你们救济我会饿死。

    我现在告诉你，以前跟你们玩，只不过是我可怜你们。

    一个个人人老珠黄，想男人又没男人。

    我不过是大发慈悲可怜你们，不是你们可怜我，懂吗？”

    “你不要说了！”小丽把那件毛衣扔在地上，转头哭着跑开。

    回到帐篷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想起楚雄钻进帐篷的三番五次，现在一次次都是羞辱。

    秀兰她们跑来问怎么了。

    “楚雄欺人太甚，我把毛衣织好送给他，他还骂我。”小丽哭诉着。

    “我以为是什么事，没有他我们还不是活得好好的。”玲珑不以为然。

    “也真是，这段时间他不来找我们，我们似乎还活得更开心。

    每日早睡早起身体好，以前他三更半夜来吵醒人，才不好受呢。”芳芳说。

    “事实证明女人没有男人一样活得下去。

    看看你们以前，天天没见过男人一样。

    在大街上遇到一个像样的，连路都不知怎么走。”秀兰说。

    “也太夸张，我们逛街从来不这样，我们天天跟男人打交道，哪里就饿到那地步。”芳芳冷一声。

    “还是有男人比较快乐吧，我都想我老公起死回生。

    楚雄对你们真好，他从来没有对我好过。”云英难过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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