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诃之座幻境中，纳西妲静静地听着小雀将自己真实的想法和盘托出。

    “小雀的想法虽然没有问题，但实现起来的难度不小哦。想要建立一个新的团雀信息网，就意味着向旧有的一切宣战。那么小雀便一定会成为青团雀的针对对象。”纳西妲说道。

    纳西妲说的没错，这也是小雀一直以来担心的问题。

    或者说小雀并不相信自己拥有能和整个团雀信息网对抗的能力。

    这时小雀见纳西妲张开手臂，双手在空中画出一个羽状的圆团，那圆团外观散发着草绿色的微光。

    “这是……”小雀问道。

    “团雀信息网的雏形哦，小雀可能不清楚。最初的团雀信息网的确是由青团雀创立的，但是它的整体雏形和内在元素力都源自于大慈树王的力量。作为继任者，我也拥有同样的能力。”纳西妲指向那圆团缓缓说道。

    “可即使纳西妲能够帮我建立一个新的信息网，它也会非常容易被团雀族群察觉到……”小雀说道，这的确是她此前从未考虑过的问题。

    但纳西妲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着急：“不要灰心，你能看出这个信息网的特殊之处吗？”

    小雀仔细想了想，既然元素力和信息网的构造原理都相同，那么就只有所处的环境了。

    “是环境吗？我们所处的梦境与现实空间是不同的，在梦境中构造的信息网很难被察觉到。”小雀说道。

    “没错，小雀很聪明哦。”纳西妲笑着说道，“我可以将此作为媒介，把属于小雀的信息网存放于梦境中，虽然长久来看，这件事不一定保险，教令院的人很有可能通过虚空终端探查到媒介的位置。但起码在初期，我的力量可以保证它是安全的。”

    “可是这么做的话，会对纳西妲的力量有影响吧？”小雀担忧道。

    “我虽然目前能力有限，但是做到这件事并不难哦，在这点上我有自己的考量，小雀不用感到为难，因为帮助小雀也是帮助我自己哦。”纳西妲用安慰的语气对她说道。

    将小雀手中的羽状雪团雀信物注入草神之力后，纳西妲身上的光线开始变得微弱，她说道：“成功了，小雀可以以此作为媒介呼唤我，如果我回应了，它就会出现特殊的光芒。”

    纳西妲将信物放到小雀手中，小雀小心翼翼地收下那枚珍贵的信物。

    “纳西妲……”小雀担忧地看向疲惫的小草神。

    “不用担心我，现在我需要睡眠一段时间，便能很快再次见到小雀。那么小雀，我已将一把走向未知的钥匙送给了你，希望你能够好好利用它。”纳西妲说道。

    小雀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一定会的！谢谢你，纳西妲。”

    荼诃之座的场景伴随着纳西妲一起逐渐变得透明。

    靠梦境维持的幻境在小雀意识清醒后开始消失，她从梦境中醒了过来。

    眼前是再熟悉不过的望舒客栈，而她身处的位置似乎是魈的房间内。

    她的嘴边温热，是魈正将碗中的汤药一点点喂给她。额头细密的汗珠被他用手巾反复擦干，在自己陷入昏迷的这段时间，他原来一直守在身边。

    “醒了。”魈放下汤药，眼神中仍有担忧，不过他颇不自然地收起了手巾。

    而对小雀来说，纳西妲就这样消失了，她还一时分不清虚幻和现实。

    “你是真的吗？”小雀探头凑近魈。

    魈猛地后退几步，咳了一声道：“你发昏了。”

    果然眼前的魈还是那个言简意赅的魈，她能够感受到他的鼻息，也能够感受到屋内每一处物件的位置，这是真实的世界。

    她又急忙将手中的信物拿出来，上面果然有草元素之力隐隐若现。

    这至少证明了她跟纳西妲之间的对话是真实发生过的。

    小雀站了起来，魈误以为她要继续之前的动作，便伸手将她按住。

    “抱歉，你之所以晕过去，是我造成的，不过……”魈罕见地语气中带有愧疚。

    小雀知道他还在担心自己做出过激举动，她反握住他的手，看着他语气坚定道：“我没有怪你。那时我并不清醒，谢谢你拦住了我。”

    看着两人几乎叠合在一起的双手，魈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之意，小雀注意到后便迅速将手放了下来。

    两人一时之间陷入颇为尴尬的沉默之中。

    魈咳嗽了一声先说道：“既然如此便好，你就在这里休息吧。”

    小雀点了点头，但无论如何她不可能再躺下，她轻声问道：“离天亮还有多久？”

    “半个时辰。”魈说道。

    “我想送送她……”小雀握紧拳头，眼睛看向被子。

    “嗯……去老地方吧。”魈犹豫之后说道，将她击昏已经是不得已而为之，他自然理解小雀的痛苦。

    半个时辰后，在望舒客栈的树顶处，小雀缓缓坐了下来，魈静立于她身边。

    远处自荻花洲到归离原的原野上已经来了不少自发前来送别的人。

    鸟叫声不绝于耳，将许多还在睡梦中的人惊醒，探头看向窗外，这是望舒客栈从未有过的景象。

    “方才的鸟叫声是团雀独特的送别仪式，每当有同族离去，我们就会用这样的歌声为同族送别。”小雀看见母亲的灵柩被运出客栈，朝着远处缓慢前行。

    原野上的人们手提着灯笼，轻轻哼唱遥远的歌调，那是母亲数次在演出中吟唱过的歌声。大梦的曲调。

    “她很快会重新变回团雀的模样，她的遗体会被埋葬在阿陀河谷，和我们的先祖一起，在那里长眠。很奇怪吧，变回团雀后，世界又会变得简单纯粹……”小雀似乎需要喋喋不休的诉说才能缓解心中的痛苦。

    而魈则默默听着，千百年来，人世间的迎来送往，他已经历太多。

    健步如飞的少年，变成行动蹒跚的老者，不过短短数十年而已，人生如此短暂。

    故去的朋友，隐去身份的神明，以及葬身于异地，希望魂归故里的人们，他以为自己已经能对这所有的一切苦痛麻木。

    但终归是不能够做到的，也无法忘却，原来活着也是一种惩罚。

    “你问过我，找寻雪团雀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我想，现在我终于可以说出来了。我希望得到团雀信息网的控制权，把本该属于团雀的一切权利，还归给它们。”小雀目光坚定地说道。

    手中的信物有些发烫，那里面包含了母亲的期望，纳西妲的注视，或许她能够用那枚信物，真正实现些什么吧。

    小雀站了起来，对着母亲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魈第一次正视身边迎风而立的小雀，她那看似瘦弱的身躯内，一直隐藏着一股巨大的能量，那能量使她坚韧，使她永不愿服输，不愿低头。

    “你可以做到。”这句话魈是用确定性的语气说出来的，不含有任何一丝质疑。

    明蕴镇，龙脊雪山边界交界处。

    若是从明蕴镇进入雪山内部，不算上迷路的时间，大抵需要一个星期。

    不过白算子迷了路，光是在明蕴镇打转便用了好几天的时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进入雪山的入口。

    不过庆幸的是，凭借这张三寸不烂之舌，他在千岩军处讨来了不少救济粮，如此便勉强算是撑了下去。

    偶然路过此地的冒险家说不久之前在归离原上发生了很奇怪的事，说是人会看到自己的执念或者说一直以来惧怕的东西。

    如此神乎其神的事白算子当然不肯相信，但是他心中确实对回到雪山这件事有隐约的恐惧，即使那件事已经过去了百年，但至今依旧记忆犹新。

    毕竟当初是用尽了全力才从那里逃脱出来的，可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白算子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他心中还有期望，或者说是对同族的期望吧。

    不过这种期望还是深埋在心里便好，他不断告诉自己，不能心存侥幸，否则这处雪山便会成为自己的葬身之地。

    徘徊几日后，之前一直找不到的雪山入口又再次出现在眼前。

    白算子登时极为兴奋地朝里面走了进去，没料到那入口里的景象让白算子极为恐惧。

    入口处的覆雪小道上毫无植物存活的迹象，白算子迈出步伐，脚边有白色的雪团滚落下去。

    但他定神一看，寒毛顿起。

    方才掉落的哪里是什么雪团，那明明就是雪团雀的遗体。

    再放眼望向远处，整条道路上铺满的并非白雪，而是数百只失去生命迹象的雪团雀。

    由于它们的羽毛与雪色过于接近，导致从远处看起来那些层层叠叠的遗体更像是松软的雪。

    白算子崩溃地呼救，他转身踉跄着跑了出去，可无论往前还是往后看，所谓的雪山入口根本就不存在。

    短暂清醒过来时，他发现正身处在江洲中心的一片滩涂地中。

    后面接连几天，白算子都陷入高烧导致的迷乱之中。

    夜半篝火前，白算子喝了一口对面那人煮的鱼汤，语气感激地说道：“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找不到入口也就算了，还撞了鬼就未免太吓人了。若不是兄台你的帮助，我恐怕就要葬身于此地了。”

    “倒不碍事，自我来这里后，也帮助过不少从蒙德翻越过来的旅人。你恐怕是低温导致出现了幻觉。”男人说道，“当然也可能跟最近归离原刚结束的怪事有关。”

    那男人看起来颇为年轻，但穿着谈吐却很稳重成熟，见他长发束起，举手投足间颇有仙风道骨之意。

    “怪事？莫不是什么执念一类的无稽之事吧？”白算子惊道，之前经历的诡异之事让他不得不重新思考那位冒险家所说的话语真实性。

    “嗯……这事似乎是人为引起的，倒也不属于无稽之谈。不过你方才说撞了鬼之类的话，能方便具体描述一下吗？”男人似乎对白算子的这段经历颇为感兴趣。

    可白算子哪里能算得上是个坦诚的人呢，再说先前那所见情境如果是人心所惧怕的东西，那么白算子就更不可能直话直说了。

    “妖怪，是我在冒险时碰到的妖怪，各个怪模怪样，极为吓人。”白算子立刻说道。

    听了这话后，对方便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可白算子依旧下意识觉得，此人来历不小。

    “敢问恩人的名讳是？”白算子问道。

    “鹤衡，就职于七星总务司，此行过来，是为了协助千岩军解决旅人迷路问题的。不过主要是蒙德的旅人，他们似乎搞不清楚如何从正常路径来到璃月……”鹤衡语气十分温润有礼。

    名字里有鹤，外形又如此风雅，白算子当即有了几成判断。

    “我看鹤衡先生风度不凡，恐怕是鹤族吧？”白算子问道。

    鹤衡面上的表情难以捉摸，只见他笑道：“正如先生所言，既然我的身份你已经知道了，那么先生的名讳是？”

    白算子本来一听到七星总务司几个字时，心中极为紧张，毕竟自己曾经被总务司给处理过。

    但面前这位鹤衡却好似并不大认识自己的模样。

    “在下白算子，是个冒险家。这次来到这里，是为了前去雪山中探秘。”白算子故意拿腔作调地说道。

    没想到鹤衡只说：“这龙脊雪山除了环境恶劣之外，凶兽也极多。白先生既然是冒险家，按理说我不该阻止你，不过最近迷路的人实在太多了，给七星和千岩军带来了很大的工作负担。因此白先生还是需要将冒险证给我一看，之后我会亲自带白先生去入口处。”

    “这……这怎么好麻烦你呢？”白算子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出，早知道要被查验身份，他就应该早些时候偷偷跑掉。

    那本假造的冒险之证早就被收缴，现在白算子的手里可是什么都没有。

    见白算子到处翻找无果，鹤衡也没有为难他的打算，而是说道：“或许是之前陷入昏迷时，将冒险证掉在某处了吧？”

    “正是正是！”白算子一拍脑袋，赶紧接话道。

    鹤衡眼眸闪过一丝红光，他语气低沉地说道：“若只是掉在某处倒也不难处理，不过，我记得这雪山中有一类来无影去无踪的物种，它们极聪明，为了从人类身上得到稀缺的物资。他们常常会偷掉其关键的东西，然后一步步将人引诱到陷阱当中。被引入陷阱的人绝无可能活着离开。”

    “哦？多半是耸人听闻吧？那是什么物种？”白算子不甚在意道。

    “雪团雀。”鹤衡看着白算子，眼中暗藏着不易察觉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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