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叶扶苏不是已经答应，让叶子扬挂靠在永阳侯府吗？

    难道她想反悔？

    老太太一看情况不对，拿出一家之主的架势，命令道：

    “科举可以慢慢考，当务之急是给子扬落实身份。”

    叶扶苏道：“祖母，父亲是进士，如果子扬学问差，户部那边查问时，过不了关。”

    “进士有什么难的？子扬将来也能考上！”

    她的孙儿乖巧机灵，别说是进士，哪怕是状元也能考上。

    叶扬天的脸色却是凝起。

    一年考一次秀才，三年考一次举人，举人再考贡士、进士，每一年科考，不下十万学子，最终只挑选出前三百名。

    而状元更是万里挑一的科举第一名。

    难度之高，老太太怎能当众放大话？

    说来，也是老太太眼界窄。

    当初在县城，她不过是一户农家女，因有几分姿色，上街卖鸡蛋时，被也是农户的老爷子看中。

    成亲后，她养鸡、卖鸡蛋、卖绣品挣钱，过着贫苦的日子，直至叶青天被封永阳侯，又命短，她才被儿子叶扬天接来帝都享福。

    享了几年福，虽然穿金戴银，金玉其外，却脱不了骨子里的短见与认知。

    叶扶苏担心的说道：

    “我答应让子扬挂靠在永阳侯府，不会反悔，只是……二叔，您在翰林院当差，子扬的学问怎么会……”

    叶扬天脸色难看的犹如烂番茄。

    他是走后门进的翰林院，翰林院是举国文人才子的聚集地，同僚们最低都是进士身份，唯独他……

    若子扬还不争气，他还有什么脸面在翰林院当差？

    只怕要被人笑话死了！

    祠堂内的气氛格外诡异，本该是喜庆的大好日子，却成了这般……

    戏唱的差不多了，叶扶苏拍着衣摆，起身道：

    “阿越，你该喝药了。”

    “是，阿姐。”

    牵着叶扶越，穿过祠堂，周围的人，所有人，整个永阳侯府几乎全都是二房的人。

    想要立足，她只能循序渐进，借力打力。

    日子还长。

    永阳侯府是她跟阿越的家，二房这群豺狼虎豹，她迟早会将他们赶出去！

    散场。

    叶扬天怒瞪了叶子扬一眼，当即把二夫人拎回房：

    “你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

    子扬的学问怎么会那么差？

    二夫人也是惊急：“老爷，郭先生明明一直夸赞子扬，字写得好，聪慧，领悟能力强，怎么会……”

    她也不知怎么会这样。

    难道当真是陈嬷嬷惯坏了他？

    “老爷，这事该怪叶扶苏，她临时反悔，分明就是想霸占着永阳侯府，把世子的位置留给叶扶越！”

    叶扬天却是怒道：

    “叶扶苏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长大，她有几斤几两，我能不清楚？我拿捏她，就跟捏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她还没那么精的心思！”

    说来说去，都怪她。

    “连儿子都教不好，你有什么用！如果子扬连秀才都考不上，你让我还有什么颜面在翰林院当差！翰林院的同僚都是有学识的人，我靠着大哥的面子，才能破例进翰林院，要是子扬还不争气，我这辈子算是完了！”

    “今日这事，你还有脸怪叶扶苏？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气恼的拂袖而去。

    “老爷！老爷……”

    二夫人急忙追到门口，脸上尽是委屈。

    为人父母，哪有不希望儿女成才的？

    老爷啊！

    她又急又怒：“王妈妈，给我把陈嬷嬷叫过来！”

    很快，陈嬷嬷小跑着过来：“老奴给夫人请……啊！”

    话还没说完，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脸上，痛得她跪在地上。

    “刁奴！”

    二夫人怒指着她，“定是你纵着子扬，没有好好做功课，惯坏了他，以至于他连叶扶越那个杂碎都比不过！”

    “夫人，老奴冤枉啊！”

    陈嬷嬷捂着脸，磕着脑袋哭道：

    “每日下学，老奴都尽心伺候着子扬少爷，确保他每天完成功课后，才许他玩耍，而扶越少爷则是用最差的墨、撕烂的书、坏脚的桌椅，就连宵夜喝的醒神汤也是没煮熟的烂黄豆。”

    按理来说，叶扶越不可能比叶子扬好。

    可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若你当真尽心伺候，又怎会坏了我今日的大计？还敢顶嘴！”二夫人又是几记耳光甩过去。

    “夫人饶命……啊！老奴不敢……啊！啊！”—

    这边。

    叶扶苏带着叶扶越离开，少年身子单薄，眼中却是好几次欲言又止。

    “说。”

    叶扶苏发现了。

    “阿姐……”

    少年捏着衣袖，声音很小：“阿姐不是一向很喜欢二哥吗，还答应让他当嫡子，刚才怎么会……”

    叶扶苏驻足：

    “阿越。”

    她神色认真，“你才是永阳侯府的嫡长子，唯一的继承人，这是咱们的东西，任何人都不能抢走，从今日开始，你一定要好好念书，给阿姐争气。”

    叶扶越微怔。

    阿姐以前不是这样的。

    阿姐以前不管他，无论他是被先生夸奖了，还是写了好文章，每每想与阿姐分享喜悦时，阿姐都鲜少理会他。

    因为他早产，打小身体不好，阿姐似乎不怎么喜欢他。

    “以前是阿姐糊涂，阿越，我们才是至亲的一家人，除了你，还有娘，其他人都是外人。”

    叶扶越眼眶渐热。

    阿姐从未如此期望的跟他说过话。

    他一定会争气！

    “阿姐，我会的！”

    叶扶苏揉了揉他的脑袋，准备送他回院子，却忽然听到一阵痛苦的闷哼，还有皮肉殴打的声音：

    “唔！”

    “贱种！”

    “让你去勾引大小姐，你竟敢跑……坏了大计……给我打死他！”

    两个家丁擒住狼狈瘦弱的布衣少年，那满脸凶煞的嬷嬷撸起衣袖，抡起粗大的棍子，狠狠抡下。

    咔嚓！

    “住手！”

    叶扶苏疾步而至，可为时晚矣。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脆入耳，右腿被生生打折，少年紧咬的牙关咬出了血，一声没吭，一双猩红愤怒的双眼，夹带着能够毁灭一切的戾气。

    仿佛回到那个大火弥漫的夜晚，整个永阳侯府无一幸存……

    就连一条狗都死无全尸。

    楚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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