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瑞和西云小妹离开大同城，远赴位于草原深处牧羊城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天气。

    二人带着几个随从，化装成商人，拉了满满几大车茶叶、盐巴等中原特产。

    一行人打算途经被金国占领的泽州、云内、东胜等地，一路向北，再转而东进，抵达牧羊城。

    唐朝边塞诗人岑参，在跟随时任大唐安西节度使封常青在西域的时候。

    曾写过一首名叫《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的边塞送别诗。

    以诗人的敏锐观察力和浪漫奔放的笔调，描绘了祖国西北边塞的壮丽景色。

    以盛唐诗人独有的建功立业情怀，极力渲染了边塞军营送别归京使臣的热烈场面。

    表现了诗人和边防将士的爱国热情，以及他们对战友的真挚感情。

    该诗起首第一句，就是“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诗人当时身在西域的某个唐军军营，位置大概就在今天的新疆轮台县南部地区。

    之所以不用“西域八月即飞雪”而说“胡天八月即飞雪”。

    就是因为岑参到过大部分的北方草原地区，清楚地知道这些地方，八月就已经十分寒冷，开始下雪了。

    正因为天气如此恶劣，樊瑞一行人一路走的十分艰难。

    好在几个随从都是土生土长的辽人，十分熟悉泽州、云内、东胜等地的情况。

    一行人虽然有的艰辛，但一路并没有遇到其他麻烦。

    很快便到了东胜府，樊瑞决定在城里住上一宿，第二天再出关东进。

    东胜府已经距离牧羊城不远了，这里正是辽金对峙时期，辽国与牧羊城抗衡的边境据点，正好也可以打听一下牧羊城的消息。

    因为自从西云小妹投降大民以来，就没有得到过父亲西达尔的任何音讯。

    也不知他有没有因自己的投降而受到牵连，西云小妹此刻的心情，用一句诗来描述最恰当不过了。

    那就是“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但她不问，可以让别人去问啊！

    于是一行人刚刚住进店里，西云小妹就逼着樊瑞赶紧出去打探消息。

    樊瑞二话不说，拉着西云小妹来到楼下大厅，要了一壶酒、几个小菜，坐下慢慢品味了起来。

    西云小妹看着正襟危坐，自斟自饮好不悠闲的樊瑞，急的手舞足蹈，一把揪住樊瑞耳朵说道：

    “什么意思啊！你还想不想娶老娘了？”

    樊瑞一脸无辜地看着西云小妹，哀求道：

    “小娘子！我都跟你到这里了，你怎么还说这话呢？”

    西云小妹用力一提揪在手里的樊瑞耳朵，附嘴在樊瑞耳边小声而用力地说道：

    “既然想，那为什么还不赶紧出去打探消息，还在这里悠闲地喝酒啊？”

    樊瑞双手轻轻握住提着他耳朵的小手，眼神瞟了瞟一旁坐满人的桌子，说道：

    “这不正在打听呢嘛？这里就是最好的信息集散地，你仔细听着吧！”

    西云小妹放开樊瑞的耳朵，侧耳一听隔壁桌的谈话；

    “哎！你听说了吗？牧羊城守将西达尔要遭殃了！！”

    不听还罢，这一听，直接惊得西云小妹娇躯一震：

    “什么？父亲大人要遭殃了！！难道是被我牵连了吗？”

    西云小妹立马就要拉起樊瑞回房间，樊瑞却按住她说道：

    “娘子莫慌！道听途说不足为信，再听听看！”

    看着樊瑞自信的眼神，西云小妹又坐了下来，又听另一人说道：

    “你不要脑袋了？都是从哪里听的胡言乱语啊？现在的东胜，可是大金的东胜，不要妄议大金将领，什么就要遭殃了！西达尔将军要高升了！”

    还不等西云小妹高兴，又听另一桌一个中年人说道：

    “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牧羊城守将西达尔早就升任鹞关总兵了！”

    “哎！怎么还升职了呢！？”

    “就是啊！听说他女儿在前线投降辽国了！”

    听到此处，樊瑞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气愤地说道：

    “什么投降辽国，你们这些家伙，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西云小妹明明是被一个南蛮小白脸给拐跑了！”

    众人一听，顿时就来劲了，纷纷嘲笑樊瑞道：

    “又不是拐跑的，你说了我们就要信啊！”

    “。。。。”

    众人嘲讽樊瑞一番后，又开始在那各种讨论西云小妹的美貌去了。

    “哎哟，你是没见过啊！那个西云小妹，简直就和天仙一样。。。。”

    “是啊！那年我在牧羊城修城墙，看到她策马奔腾，那抓着缰绳的小手，白嫩白嫩的，到现在还在我的心窝里晃动呢！”

    “你这有什么，那年在街上，她骑马从我身边经过，她的裤腿还扫过我的额头呢！三年了，整整三年，我都没洗过额头，现在还有她的香气呢！”

    这些家伙，一个个在这里意淫，越说越夸张，听得西云小妹气不打一处来，就要上去教训他们。

    幸亏樊瑞一把拉住她，把她哄上了楼，二人一番商议，决定明天悄悄经过牧羊城，直接到鹞关去找父亲西达尔。

    而此刻楼下那些人，意淫完西云小妹之后，一人问道：

    “西达尔将军高升了，那又是谁当了牧羊城守将啊？”

    “听说是一个什么叫哈铁虎的人。。。。”

    “没听说过啊！”

    “你知道这个人吗？”

    “不知道啊！”

    “没听过。。。”

    “管他谁放的，反正不是我，来，喝酒！”

    “来来来，走一个。。。”

    第二天，樊瑞一行早早起来，收拾了东西，来到牧羊城关下，递上通关文牒。

    守城小校看了文书，又带士兵检查樊瑞的车马，樊瑞赶紧给他们送上了例钱。

    金兵们心满意足地把银子揣进怀里，确认只是普通的客商。

    军头轻车熟路地放他们过了关，一行人进城刚走了几百步，迎面便碰到了新上任的牧羊城守将哈铁虎。

    哈铁虎早在西云小妹还在完颜金弹子麾下的时候，就对她垂涎三尺了。

    自从西云小妹跟了樊瑞，投降大民之后，他更是对西云小妹日思夜想。

    天天念叨着，请求金兀术早日拿下大同城，他要抢回西云小妹。

    范建宇生怕他吵得金兀术真的发兵攻打大同府，正好此时牧羊城西达尔升任鹞关总兵。

    范建宇便建议完颜宗望，将哈铁虎调离泽州城，到牧羊城当守将、做城主。

    哈铁虎一开始还是拒绝的，但一听要去的地方是西云小妹从小长大的牧羊城。

    心里顿时燃起了梦想，他觉得西云小妹早晚有一天肯定会回牧羊城的。

    所以自从哈铁虎到任以来，无论刮风下雪，他都要在城里巡视，就是为了等待西云小妹的到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这天早晨，就像岑参的诗里写的一样：“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牧羊城里大雪纷飞，鹅毛般巨大的雪花，夹在卷折百草的北风中，打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西云小妹不愿坐车经过牧羊城，在樊瑞的陪同下，裹着厚厚的狐裘大衣，头上戴着斗篷。

    用狐狸尾巴制成的柔软而温暖的围脖蒙着脸，只剩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跟着马车缓缓而行，仔细看着曾经熟悉的牧羊城。

    骑在马上的哈铁虎，却完全不顾冰碴子一般坚硬的雪花，狠狠地拍打他的脸庞，睁圆了眼睛，死死盯着每一个路过的人。

    突然他眼前一亮，大叫一声，跳下马来，跑向了西云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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