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虎被抓以后,陈小英并没有当即告知王家父母和兄长。

    王欢欢在死后的第四天早上，雷雷端着妈妈的遗像，亮亮跟在后面，今日起灵要将王欢欢下葬，王母趴在棺木上已经哭得不像样，王汉山安排一应人等，将王欢欢棺木抬起，走出王家院落时，门口的梨花洒落一地，天色阴沉，王父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王汉山强忍住眼中泪水，他要将妹妹安葬好，此时容不得他哭。

    下葬的地方离城里有三十多公里，起灵的车刚发动，亮亮放声大哭，嘴里喊着：

    “妈妈，再见，妈妈，再见，我知道你不会再回来了”。

    雷雷拿着妈妈的遗像上了灵车，看着眼前的棺木，喊着：

    “妈妈，您走好，我会带好亮亮的”。

    一众亲朋好友眼眶模糊。

    下葬事宜很顺利，只是今日天色一直阴沉，渐近下午三点多，天空飘起了毛毛雨，王汉山将妹妹的小相贴在墓碑头，陈小英跪着上了三柱香，亮亮一直跪在妈妈的坟头，王汉山几次将孩子叫起来都未成，他的舅妈说：

    “孩子，快起来吧，你都跪了好几天，膝盖会不行的，你还在长身体，妈妈看你这样心里会很难过，她会在天上看着你，她只想你健健康康的”

    亮亮一直低着头，只见王家舅妈将陈小英扶起：

    “妹妹，对不住你，汉山是急了，一时之间才乱了方寸，他们兄妹两个感情特别好，那天打了你实在不应该，我们王家给你道歉”。

    陈小英冲着王家舅妈浅浅一笑，说：

    “没关系，原就是我们陈家的过错”

    “话是这么说，你看孩子这么小，我看他只听你的，你把孩子叫起来吧，再这么一直跪着，孩子怕是膝盖不行了”。

    陈小英细细打量雷雷，这个孩子才几日的时间竟消瘦了一大圈，脸色有些发黑，她蹲下对着雷雷：

    “雷雷，姑姑抱抱，你冷不冷？”

    山上的风有些大，亮亮穿得单薄，史青云站在一旁都略微发抖，亮亮看看陈小英，说：

    “姑姑，我没事，姑姑，你的脸还疼吗？”

    陈小英将雷雷用力的抱在胸前。

    下葬事宜安顿完以后，大部分人都离开了，只有王家最亲的几个人折回了王家，因为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处理，那就是两个孩子的去向问题，以及赔偿。

    折回到王家家中，王母坐在女儿的照片前发呆，王父拿着扫帚打扫院落，看见王汉山一众人都回来了，王父说：

    “汉山，都顺利吗？”

    “嗯，爸，都顺利，让妈给亮亮和雷雷弄点吃的”。

    王母这才回想起来，这几天以来，都没有人注意到两个孩子的吃食，她恨自己，恨自己只顾着失去女儿的悲伤中，却没有注意到女儿最牵挂的两个孩子，她的痛又何止不是孩子的痛呢，只是从今往后，最亲的人已是阴阳两隔，山虽还是山，路也还是路，可是从前的那个人，是真真切切再也见不到了，她年事已高，可是两个孩子还那么小，此时的她抱起亮亮，擦干眼泪，说：

    “外婆给你和哥哥做好吃的，好不好？”

    “外婆，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你和哥哥要是生病了，妈妈会怪外婆的”

    “好，外婆，那我吃，哥哥也吃”。

    就在头一日的晚上，雷雷睡在里屋的床上，只听见堂屋的人讲：

    “这以后两个孩子可怎么办？对了，人抓住了吗？”

    另外一人说：

    “还没有抓住，只是这孩子这么小，真抓了，不就是没有妈妈又没了爸爸吗？”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你小声点，雷雷在里屋睡着勒”

    “孩子小还不懂，我看雷雷估计能懂”

    “嗯，他看见欢欢尸体摆放了两天，还不知道什么叫死啊”

    “嘘，你小声点吧”。

    亮亮也听得一清二楚，他算是知道妈妈原来是死了，原来人死了以后是尸体，只是他没有哭，在他醒来前，他做了一个很短的梦，梦里是妈妈一直在叫他，嘱咐他要听哥哥的话，说妈妈会在一保护他，还让他和哥哥好好读书。次日的早上，王欢欢被抬上灵车以后，亮亮才会喊出那样一句话。

    另一边的陈小虎并不知道王欢欢已死，他只知道自己犯了大罪，他从心里恨极了陈小英，直到刘仁成开始对他审讯。

    “陈小虎，事情已成既定事实，你有什么要说的”

    “我要见陈小英”

    “陈小英现在不在市里”

    “哼，她配合你们抓了我，就不敢来见我吗”

    “陈小英不是不敢来见你，她是在帮你处理你犯的事”

    “我们不就是两口子吵架吗，我也不是故意推她下楼的”

    “陈小虎，王欢欢已经人没了”

    陈小虎眼前一黑，瘫坐在地上，戴着手铐的手狂扇自己耳光，刘仁成拉他起来：

    “事已至此，你把事情的过程交代一下吧”。

    刘仁成让下属记录陈小虎的犯罪事实，自己走出了审讯室，他有些担心陈小英，从他的警察生涯中，他判断出陈小英在王家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他拿出电话拨通陈小英的手机。

    “喂”

    “你好，我是刘仁成，你还好吧”

    “有事吗？刘警官”

    刘仁成实在感到奇怪，怎么陈小英只字不提陈小虎，他对这个女人越来越好奇。

    “陈小虎要求见你”

    “好，我办完这里的事就回来”

    “死者家属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还有事吗？”

    “没”。

    陈小英挂断电话，把史青云喊进屋，史青云提着一个小箱子，陈小英说：

    “叔叔阿姨，这是我全部的积蓄，我知道这无论如何都不够，往后的日子我会一直都补偿您二老”

    王汉山走上前，把钱推回到陈小英面前：

    “钱，我们不要，我们只要杀人偿命”

    王母说：

    “汉山，真把陈小虎抓了，两个孩子以后怎么办？”

    “孩子我养”王家舅妈说。

    陈小英说：

    “陈小虎已经抓到了”。

    整个屋子静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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