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动容叹气，“要不要这个孩子，是你的自由，作为医生不会干预。但你是我的病人，我就得对你的身体负责。上次你大出血的时候我就说过，你的身体太虚弱，不适合手术。”

    “你要是想流产，最快也得一个月以后。那时候胎儿还不满三个月，也来得及。”

    许知身子僵住，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一个月……那是赶不上体检了。

    “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吗？”许知指尖颤了颤，有些失了理智，只无措的看着医生。

    医生皱了皱眉，严肃道：“没有，流产手术对孕妇的身体伤害本就很大，你现在的身体随时有大出血的可能，别说流产了，你就是不好好吃保胎药也会有生命危险。”

    一句话，孩子活，她才能活。

    许知呼吸窒住，只觉身体的力气刹那间被抽干。

    她失魂落魄的跟医生道谢，连自己怎么离开的都不知道，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一条绿荫小道上，周围有不少病人在散步。

    许知勉强打起精神，要往回走，就听一道稚嫩的声音从上空传来，“姐姐……可以救救我吗？”

    她寻声抬头。

    茂密的树干上，蹲着个穿病服的小女孩儿。

    不知道是不是在上面呆的时间有些久了，小女孩儿的脸色很苍白。

    许知皱皱眉，立刻将所有情绪抛到脑后，快步走过去，“你的家人呢？怎么一个人爬那么高？”

    小女孩儿可怜的吸吸鼻子，松开自己紧紧攥着的掌心，“爸爸给我做的蝴蝶飞到树上了，那是我最喜欢的一只蝴蝶……”

    那是一只蝴蝶标本，已经有些残缺了，可还是很漂亮。

    “爸爸”两个字让许知心头颤了颤。

    小时候，她的爸爸也喜欢做各种小玩意儿逗她开心。

    “树太高了，我爬上来，腿就动不了了。”小女孩儿瘪着嘴，圆圆的小脸皱成一团。

    不知怎么的，许知觉得小女孩儿看着有些眼熟。

    情况紧急，她也顾不得想太多，观察了下树干，找了一条合适的路径，便撸袖子爬了上去。

    “踩着我的肩膀，对，就这样。”许知耐心的引导着小女孩儿，确认对方趴到了她的背上，才慢慢往下爬。

    这样一上一下，愣是给她折腾出了身汗。

    小女孩儿牵着许知，笑的可爱，“谢谢姐姐！”

    许知摸着小女孩儿的手有些凉，猜测她应该在树上蹲了有些时间了，便将自己的外套和围巾都给小女孩儿裹上，“以后不能做这么危险的事儿了知道吗？蝴蝶飞了，就告诉爸爸或者护士姐姐。”

    小女孩儿眨巴着大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许知以为小女孩儿是被吓到了，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小女孩儿神秘兮兮的道：“姐姐，你好漂亮啊。”

    许知愣了愣，被逗笑，“谢谢，你也很可爱。你的病房在哪？我送你回去。”

    小女孩儿乖乖的给许知引路，还一本正经的道：“真的！姐姐你别我看过的所有姐姐都美，笑起来特别好看。”

    许知沉重的心情彻底被小女孩儿治愈。

    看着小女孩儿圆乎乎的小脸，她不自觉的想到了肚子里的孩子。

    她和顾易深的孩子，一定也很可爱。

    只可惜，他们注定无缘。

    “爸爸！”小女孩儿的呼喊声唤回了许知的思绪，不待她反应小女孩儿已经松开了她的手，迈着小短腿奔向了不远处高大的男人。

    男人的皮肤很白，五官矜贵儒雅，一身灰色的风衣更显得他身材修长。

    许知看清男人的脸，恍然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小女孩儿看着眼熟了。

    小女孩儿不知道跟男人说了什么，男人看了过来，表情肉眼可见的僵硬。

    许知深吸口气，坦然的走过去，“学长，好久不见。”

    她想起来了。

    上次她在医院碰到裴照的时候，地方的表情就不对。

    原因，应该就是这个小女孩儿了。

    “知知……”裴照直起腰来，眼底闪过抹慌乱，“你怎么会……”

    许知笑了笑，大大方方的道：“我们和医院还真有缘。”

    “爸爸，你和姐姐认识吗？”小女孩儿亲昵的抱着裴照的脖子，一大一小两张脸很神似，一看就有血缘关系。

    裴照张了张口，半响才点了头，“嗯。”

    小女孩儿眼睛一亮，憧憬的问，“那我可以跟姐姐交朋友吗？”

    裴照神情复杂。

    许知看出他的为难，主动道：“先送孩子回病房吧，外边凉，别感冒了。”

    裴照深深的看她一眼，“好。”

    两人一起将孩子送回病房。

    病房里的护工已经急坏了，见着小女孩儿先哭了出来，然后连连向裴照道歉。

    小女孩儿也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心虚的缩在病床上，不敢吭声。

    许知看的心软，忍不住替小女孩儿说话，“她也不是故意的，应该是你给她做的蝴蝶标本从窗户飞下去了，她才会偷偷下楼去找。”

    裴照叹了口气，“今天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说她了。”

    小女孩儿瞬间打起精神，甜甜的道：“谢谢爸爸！爸爸最好了！”

    “那我呢？”许知半开玩笑的指着自己，“我这个救命恩人就不好了？”

    小女孩儿很会撒娇，连忙打开抽屉从中翻出个东西递给她，“这个给姐姐，谢谢姐姐救了我。”

    许知垂眸，发现那也是个蝴蝶标本，很精美，看得出平时被保护的很好。

    护工见状惊讶的打量许知，“这些标本都是小姐的宝贝，是先生亲手为她做的，我还是见她第一次舍得拿出来送人。”

    许知闻言愣了下，没有伸手，“这个太贵重了，你好好听爸爸的话，就是最好的谢礼。”

    小女孩儿刚要说什么，护士就进来了。

    裴照带着许知先出去。

    关门的时候，许知看到小女孩儿乖乖的伸手让护士扎针。

    动作自然的像是早就已经做了无数遍一样。

    许知心中隐隐有了大概，莫名沉重。

    她和裴照并肩走出医院，一路都无话。

    直到到了医院门口，裴照才停下脚步，有些无奈的道：“知知，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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