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办公室，没理会守在门口的校领导，丁文俊直接往宿舍而去。

    周信安说了一大堆，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什么规则，什么制度，什么注意事项。

    反正都没有变化，还是归袁英管，还是没有工资，还是听安排不能私自行动。

    下午，沂水市区被一个新闻炸开了，就像一盆冷水泼进了油锅里。

    市纪委书记冯玉山的女儿冯丽娟向市公安局报警了，报警的事由并不是冯隆勇的自杀，而是六年前她母亲的病逝是有人下毒。

    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很快就在市区传开了。

    陪同冯丽娟一起去报警的还有她的哥哥冯建国，弟弟的死亡让兄妹俩憋了两天，终于还是爆发了。

    本来冯丽娟对冯隆勇的死亡还只是持怀疑态度，而当有人告诉她自己家里的司机和保姆有不正当男女关系时，兄妹俩彻底崩溃了。

    当初就是因为冯玉山和保姆不清不楚，他们为了掩盖家丑才劝冯隆勇忍耐的，而现在冯隆勇死了，司机和保姆在家里乱搞，搁谁能受得了？

    毕竟案件涉及到市领导，市公安局立刻上报，他们很快得到四个字的回复：正常办案。

    有了上级指示，市公安局立刻成立了专案组，调集了六年前医院的病例和治疗用药，对冯家旧房子进行了仔细的搜查。

    在乔老三提供线索指引下，市公安局很快传讯了彭杰和彭桂香。

    好像提前串通好了一样，两个人对所有问题的回答都是滴水不漏。

    市纪委办公室，冯玉山面色阴沉的坐着，他的对面，一对儿女正怒目圆睁的看着他。

    “我妈到底是不是她害死的？”

    “你以前在白沙市待过是不是？”

    “那个女人你早就认识了是不是？”

    “彭杰是不是你的种？”

    面对自己儿女的提问，冯玉山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你们怎么知道的？”冯玉山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这是变相承认了，冯丽娟心痛不已，她站起来吼道：“那你知道他们……他们已经没有了伦理道德，已经不是人了，我妈和小勇知道，所以他们死了。”

    冯丽娟直接冲出门外，冯建国急忙跟了出去，他不能再失去妹妹了。

    市公安局一间会议室里，乔老三和雷老五拿着一张纸放在了桌上。

    “这个对你们应该有用。”

    市公安局局长一脸懵的接过来看了看。

    “老太太醒了？她……她不是昏迷了吗？医生都说不可能醒来的。”

    “我们请了十三所的同志帮忙的，老太太醒来以后说在冯隆勇跳河的那个晚上大概九点多，有个跟自己闺女很像的女人来找过冯隆勇，我们在冯家找到了一身冯书记爱人生前穿过的衣服，结合彭桂香的身材，你们可以想象一下了。”

    “啪……”局长一拍桌子骂道：“差点让这个女人给耍了。”

    “这是中药成分化验单，十三所的同志在冯家旧房子的拐角找到了一些中药粉末，是麻黄，长期过量服用会造成头痛和致幻。”乔老三递过一份单子。

    雷老五也出一份口供递过去说道：“这是我们委托白沙市那边调查的，他们找到了当初给彭杰接生的人，她证实了彭杰就是彭桂香所生，而且是她把孩子交给了同村的彭姓人家，而且孩子出生的时候，冯玉山就在旁边，而且因为当时彭桂香才十六岁，她以后也不能生了。”

    公安局长头疼了，看来冯玉山是脱不了干系了。

    周六上午，沂水市殡仪馆，没有追悼会，没有送别人的人。

    一位老太太被冯建国和冯丽娟搀扶着，后面跟着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再后面是穿着黑色外套的丁文俊。

    火化炉前，丁文俊又见到了那张白胖的脸，好似解脱了一般，眉头舒展着。

    一股黑烟直冲天际，一个人只剩下一捧灰。

    “谢谢你来送我弟，他也没什么朋友。”冯丽娟用嘶哑的嗓子小声说道。

    “不用谢我，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把他从精神病院带出来，到底是对还是错。”

    “不是你的错，是我和我哥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们享受着我爸带来的特权和福利，什么事情都站在我爸的位置上，导致家庭崩散，我们是自作自受。”

    丁文俊勉强笑了一下说道：“人总是在刻苦铭心之后才能醒悟，真希望这样的事情能少一些，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打算，一切都以最终结果来。”

    丁文俊点了点头，独自一人往殡仪馆外走去。

    下午两点多，丁文俊回到了三庄村，放下书包，他跟奶奶说了一声，就扛着铁锹去了土庙。

    也没什么需要做的，他就是想来站一会。

    他在土庙的前面蹲了下来，看着泥塑说道：“有人说死了是一种解脱，也有人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到底哪种是对的呢？”

    泥塑不可能回答他的，但他想起了临终前妈妈告诉他要好好生活，好好生活……

    等丁文俊回到家，丁老头也回来了，却是满脸愁容。

    “怎么了？爷。”

    “天一冷，走的人就多了，有点忙不过来了，今天跑了三家，刘邦才那个小儿子把人家事给弄坏了，人家半夜来找我。”

    “弄坏了？按流程走就好了。”

    “人家老人还没咽气，他就让准备东西了，结果老人闺女回来非要送医院抢救。”

    “救过来了？”

    “嗯，多活了三天。”

    “这……跟他也没多大关系吧？”

    “本来人家是准备送医院的，他说送了也白送，他坏了规矩，我们这一行，只给逝者办事，救不救由主家说了算的。”

    “那后来怎么办的？”

    “在老人灵前磕头认错呗！很多人不找他了，都跑来三庄村找我，我昨天去乡里民政找了，他们也没办法。”

    丁文俊想了想说道：“爷，不如您只看坟地好了，之前的那些流程，您大概说一下让他们主家自己去弄，下地的时候您在场就好了，每家白事都有德高望重的人当大总，你把一些不太重要的交给他们去做。”

    丁老头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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