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能行的，我不相信你会一直平凡，你本就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的人。”刘晓月说道:“我理解你的骄傲，但我不接受你的自卑，收起你自卑自弃的心态，我眼里的陆阳不是一个没有上进的人。”

    “现实！现实可以磨平你身上所有的棱角，在你身上的棱角被一一磨平时，当现实生活中的苟且逼迫向生活低头时，你还能如此大声的说话时，你才能真正说这样的话。”陆阳对刘晓月说道。

    “难道你就甘于这样过一辈子，往后余生，还有几十年的年岁，这就是你要的生活？”刘晓月反问陆阳。

    “谁能知道呢！”陆阳说着。

    “不管未来会怎样，我们总得有理想，总得有希望。没有理想，没有希望，和咸鱼有什么区别！”刘晓月微笑着对陆阳说。

    “咯！你看远处的山。”陆阳指着远处的两母山说道。

    “什么意思？”刘晓月不解的问。

    “美吗？”

    “美呀！”

    “除了美！还有什么？”陆阳又问。

    “什么意思？”刘晓月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你看到是诗和远方，是唯美！是浪漫！”陆阳说道:“我眼里则是一日三餐，是饥不果腹，是汗滴，是饥荒。环境不同，生长不同，为什么高山上的旱地只能种植玉米、小麦、红薯，而不是大米？这就是环境的不同，如果我们强势而为，结果只能是费力不讨好，付出去的成本与回报不成比例，在你满怀希望，百倍付出的时候，回报你的是失望，到最后你回过头来的时候，你再后悔！这样好吗？你别告诉我你享受了过程，过程填不饱肚子，饥饿依然是饥饿。”

    “你这是抽象的解释，你不能以点代面啊！很多东西依然可以逆天生长，很多人也能强势出头啊！你为什么就非要看轻自己，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你太小看你了，我不相信你是一个没有追求的人。”刘晓月反驳说道。

    “你不知道还有虎落平阳被犬欺？不知道去势的凤凰不如鸡？我不否认有个例的存在，但机率呢？万分之一，十万分之一，千万分之一，甚至更高，我们终是平凡的人，这些个例对我们来说，那就是一个概率，懂吗？

    环境！平台！你刚刚说到强势出头，那什么是势。我告诉你，同样的一颗钻石珠宝，把你扔进垃圾堆里，你就是垃圾，因为不会有人去垃圾堆里找钻石，所以，最后你还是与垃圾为伍，沉陷于垃圾，直到最后成为垃圾。而如果把你摆进金碧辉煌的展览大厅，或是高端的奢侈品专卖店，然后挂在贵妇人的脖子上，你才能显示出你的非凡与珍贵，你才能光芒万丈，你才是钻石。

    人也一样，把你放进叫化堆里，你也得为一日三餐去乞讨，不然准会饿死，当你还在为一日三餐所困时，你能去装高雅？你能去高档场所谈风论月？不能，你只能去乞讨。时间久了，同化完了之后，你也是叫化子。如果把你从头到脚的包装起来，扔进上流人士圈里，你才是风度翩翩的精英才子。有个词语叫同化，你懂的，是不是？

    这不是肤浅，这是现实，就像现在的你和我，高中时期，我明明门门功课都比你好，而现在你却可以去到大学里读书求教，我为什么就只能去工地搬砖头，为了能多挣钱，我还得兼职跑摩托车。因为你有爸爸妈妈，我没有，你的家庭能支撑你的理想，我的家庭只能消耗我的希望。你可以这么坦然的去做你想的事情，那是有人为你负重前行，所以你觉得岁月静好。

    我爷爷奶奶七十岁了，背脊一天比一天弯，身体一天一天消瘦，我也不知道哪一天，他们就会离我而去，小雨也马上要高考了，也要上大学，也需要学费，我现在就想让爷爷奶奶不再那么辛苦，他们确实也撑不起这个家了。而小雨，我也希望她有一天像你一样，能走进大学，去学习，去享受青春，这些就是我的希望。我也想有人能在我成长的时候，为我负重前行，让我策马扬鞭，可环境，平台不允许我。这也就是你嘴里的势。”

    陆阳一口气说完这些，压在身体上的压力，也觉得轻了许多。其实这只是心理上的减负，一吐为快就是这种感觉。

    “可是......！”刘晓月听完这些，仔细思考，想要说些什么，可又觉得什么也说不出口，陆阳说的她也明白一些，这让她无力反驳。

    “没有什么可是！这就是现实，即使你再棱角分明，也会被生活中的苟且，一地鸡毛所磨平。”陆阳又说道:“告诉你一件你不知道的事情，你听后一定惊掉下巴。你是不是不理解！为什么我学习期间，明明门门功课都比你好，最后却没有考上大学？

    我只差八分上大学的录取分数线，这是你们知道的。可你们不知道的是，我语文试卷没填学生卡号，我没填考生姓名，我在考试时只写完作文，其他的一题未做，相当于语文我交的是白卷，后来在锦城的时候，我无意中知道自己的作文题，竟然得了今年川省高考作文题满分。我如果不放弃语文这一科，我能不能上大学？肯定能，我还可以上清北。我去上大学了，我爷爷奶奶怎么办？小雨怎么办？我的家又怎么办？”

    ......

    “啊！什么...！”刘晓月真的惊呆了，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有那么一刻，她灵魂出窍了。

    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准确的来说，只是男孩。异常冷静的娓娓道来，刚毅中又带着那么多的无可奈何。这一瞬间，刘晓月才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他。当然，更多的还是心痛，痛到无法呼吸。

    去他妈的理想，去他妈的希望。理想是什么？希望是什么？这些通通是无力的妥协，是他妈的王八蛋，也是这个男孩的责任。

    他所扛下的，不是他这个年龄该扛下的千斤重担，他扛下了家的责任，却放下了美好的未来。这操蛋的人生，操蛋的现实。

    想到这些，刘晓月眼泪奔涌而出，如黄河决堤。

    看着伤心难过的刘晓月，陆阳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百般苦涩。

    陆阳走近刘晓月跟前，伸出双手，捧着刘晓月的脸颊，指头轻轻地抹着脸上的奔涌，滚烫的泪水。

    “人生不如意，十之有八九，很多东西我们无法逃避，更无法选择，遗憾也是生活中的另一种美，我们可以换一种角度去理解，去感受，比起其他的，我们也是幸福的。”陆阳对刘晓月说道。

    “我...我！我就是觉得你牺牲得太多了！太...太不值得了！”刘晓月止不住眼泪，泣不成声。

    “可我至少还拥有我的家，哪怕是残缺的，但它温暖。人，这一辈子，也不能活得太自私了，我也得回馈我的家不是。

    羊羔跪乳，乌鸦反哺，它们都知道感恩，我不可能还不如一只畜生吧！真成这样了，很容易没有朋友的。”

    “噗嗤...！”刘晓月听见陆阳这样说，破涕为笑。

    陆阳松开刘晓月，再次的点燃一支烟。他的烟瘾越来越大，他也知道吸烟有害健康，可有时候，他觉得抽的不是烟，是寂寞，是呐喊，是宣泄。

    望着远方的两母山，再美的传说，再感人的故事，到他这里，也变成了生活中的一地鸡毛。

    我来人间一趟，无意打碎夕阳，见过山高水长，品过世态炎凉。

    我来人间一趟，本想不负韶华时光，却为碎银几两，忘了来时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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