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睡觉前，小雨把晾在院子里的花生收起来，按之前的想法，分别分成四份，用四个塑料袋装好，这样方便明天送人时拿放。

    床上，小雨像只小猫一样，依偎在奶奶怀里。

    今晚，她霸道的把爷爷请到了陆阳的床上去睡觉，而自己则一头扎进奶奶的怀里。

    祖孙二人开启话痨模式，从家长里短开始，一直聊到成家立业，敢说包罗万象也不差，所幸奶奶文华不多，不然可能天文地理，历史政治，社会百科都有得聊。

    房间里时不时的传出祖孙二人愉快的笑声，在夜深人静的夜里，传出老远。幸好她们家是独处一方，不然乡里乡亲的，心里该骂人了，这不是扰人清静吗？就这样，爷爷也都抗议了几次了，但抗议无效，在自家母老虎和孙女面前，一切抗议都是徒劳的，一家之主的身份也不好使，奶奶太给力了，把霸权主义展示的够够的。

    深夜两点左右，窗外传来几声哇叫声，小雨也困了，打着哈欠，抱了抱奶奶说:“奶奶！我困了，得睡觉了。”

    奶奶不说话，用手轻轻的拍拍小雨的身体，像极了小时候，小雨缠在奶奶身边求安慰的情景。

    如果不是小雨长大了，奶奶嘴里可能还会哼唱几句:“小宝宝...快睡觉...做个好梦起早早......”

    第二天一早，奶奶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小雨，眼里散发出怜爱的光，她蹑手蹑脚，轻轻的起身下床，穿好衣服，走进厨房，开始做早饭。

    爷爷比奶奶还起得早，此时，正靠着墙角，坐在石凳子上，吧唧，吧唧的抽着旱烟，小黑狗也趴在爷爷脚下，偶尔也摇一摇尾巴，显示它还活着，不然，一定以为它已经石化了。

    爷爷不太会做饭，每天早早起床，不是打扫院子的卫生，就是在不远的瓜果蔬菜地里，东逛逛，西走走，然后回来，坐在石凳子上歇口气，或是抽几口旱烟，等着奶奶做好早饭，叫他吃饭。

    时间久了，小黑狗也跟在爷爷身边，养成习惯了，爷爷上山，它也跟着一起，爷爷回家，它便趴在爷爷身边，像极了一个忠诚的战士，时刻守卫在首长的身边，保护着首长的安全。如果有生人靠近，它真的会狂吠不止，奶奶笑骂它是，狗仗人势，它也不计较，反倒是越叫越厉害，还真有点狗仗人势的感觉。

    ......

    “小雨！妮子！起床了，你不是要赶早吗？”

    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奶奶做好早饭，走进房间，叫喊着小雨。

    “嗯......再睡一会儿，太香了，起不来！”小雨撑撑腰，翻过身，右腿一抬，夹着薄被向左一滚，又睡过去，嘴里还吧唧两声。

    这个样子，倒像哼哼唧唧，贪睡的小猪崽儿。奶奶看在眼里，无奈摇头，但脸上的笑容，可没停过。

    奶奶走过去，伸手在小雨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两巴掌，嘴上唤着:“噜噜噜......，我的小懒猪，贪吃，贪睡，懒又懒......！”

    这次，奶奶是真把小雨，当成小时候一样了，连叫喊起床的方式，也同从前一样一样儿的。

    “啊......！啊......！奶奶......！”小雨没法再睡了，扭过身子，望着床边正笑的奶奶，鼓鼓嘴，大声叫道:“我长大了，我不是小懒猪了，奶奶您太过分了，我伤心啊...！”

    说完，小雨起身，双手环抱着奶奶，还扭扭身子，开始撒娇起来。

    奶奶趁势，又用手拍拍小雨的后背，然后，温柔的说:“起来吃早饭咯，你爷爷可是等了老长时间了。”

    小雨对爷爷也亲，可刻在骨子里的血脉压制，还真不是假的，她好些时候，还真怕爷爷。

    吃过早饭，小雨一阵收拾，准备出门。爷爷默默的背起小雨要带走的花生，一声不吭，转身先行离开家。

    乡间田野的小路上，小雨挽着奶奶的胳膊，慢慢的走着，不远处的爷爷，还是沉默不语，小黑狗同样跟在身后。

    小雨望着爷爷的背影，曾经挺拔的身躯，不再伟岸，心里悲凉一片。

    终是抵不过岁月的摧残，终是慢慢老去，终会有一天，生命会走向尽头，身躯也灰飞烟灭。

    犹如徐志摩写的《再别康桥》一样。“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虽然徐老先生身处康河，写的是康河之桥，这又何尝不像人生一世，来去无声。

    又比如朱自清写的《匆匆》那样。“我赤裸裸来到这世界，转眼间也将赤裸裸地回去吧。”世间百态，又何止生死？

    想起爷爷苦命的一生，还没好好享受世间的美好，便匆匆老去。

    小雨眼里，悄悄地，掉落一滴泪。

    车站里，爷爷把花生放在大巴车的行李箱里，再用力的往角落推推，生怕半道掉落出来，其实，这是不可能的，但爷爷无声的做着，谨慎与沉稳，是爷爷的性格。

    小雨抱着奶奶不舍得松手，在司机不停的催促下，才松开手，又转向爷爷，同样的抱着爷爷，还是不忍离开。

    “走吧！路上注意安全！”爷爷低沉声音说着。

    “爷爷！奶奶！你们在家，千万保重身体，有空我和哥哥就回来看你们，凡事别太强求了，你们安康无恙，我们也放心踏实。”

    “去吧！别担心家里，我和你奶奶，好着呢！照顾好你们自己就行...。”爷爷挥手，示意小雨上车。

    小雨边走边回头，挥手间，眼泪不受控制，又奔涌而出。

    “爷爷再见！奶奶再见！保重身体......！”

    大巴车，缓缓驶出车站，小雨把头贴在车窗边，看着奶奶还挥着纤瘦的手，直到自影越来越小，最后看不见。

    小雨独自一人，再次远行。

    锦城，医院病房里，宋莜莜正削着苹果，眼睛一会儿看着手上的苹果，一会儿又瞟向陆阳。

    宋莜莜是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陆阳就是属于自己的那盘菜，哪哪都顺眼，一双丹凤眼里，道不尽的痴恋。

    “来，接着。”宋莜莜把削好皮的苹果递给陆阳，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陆阳也渐渐的不再局促，在宋莜莜面前，变得越来越自如。

    “谢谢！”

    宋莜莜微微一笑，如桃花盛开，娇艳欲滴。

    “干嘛这么客气？”

    “客气吗？我怎么不觉得呢！”

    “你不觉得吗？”宋莜莜问陆阳。

    “不算吧！我更喜欢把这当成一种礼貌，人不能无行。生而为人，你且修身，修身先修心，修心则修自己，?明理先明智，明智则明人生。我们做不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但礼义廉耻，还是有必要有的。”

    “不说这些，太沉太深了，小女子自知不如，别无其他所求，只想...只想，与对的人，影相随，爱相追。”宋莜莜说完，脸瞬间通红，这算表白吗？宋莜莜在心里问自己。

    陆阳闻言，内心紧颤，这个被妹妹称之为木头的人，这一刻，紧绷着心有那么一阵松动，像有一颗种子，在里面生根，发芽，准备破土而出，很是明显。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说不太明白，但能感受得到，心里有一种冲动与渴望。

    在四目相对时，可以在对方眼里，读出一份柔柔的温情，不算非常强烈，涓涓细流而来，大有润物细无声的感觉。

    这让人很享受，在宁静中，细细的去品，柔美中又不失甘醇，像品一支存放多年的佳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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