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湖城外,长江上。
数十艘草撇船在江心抛锚,无数面火红的明军军旗飘扬在战船之上场面蔚为壮观。
草撇船又叫哨船是福船的一种,本身属于中小型战船,只适合于近海作战,如今开进长江无法停靠在码头上,只能停在江心,靠小船摆渡人员上下船。
王克众人押着王有德来到江边,早有一艘鹰船等着他们。
因船身太小,坐不下这么多人,船上明军只让王克一个押着王有德上船。
鹰船外观“两头尖翘,不辨首尾”,特点是“进退如飞,机动性强”,只一盏茶功夫便来到挂有“大明兵部尚书张”旗帜的旗舰船下。
从甲板上吊下缆绳将人吊上船,接着便有士兵从王克手上接过王有德。
王克则被带入船舱中,在这里他终于见到了这位历史上着名的儒将、爱国诗人、民族英雄---大明兵部尚书张煌言。
对于张煌言,王克的内心对他还是充满敬佩的。
在短短二十余年的南明史上(明郑未计入在内),张煌言可能并不如郑成功、李定国、孙可望甚至史可法、阎应元这么出名,但是在其20余年的抗清斗争中,历经艰难险阻,即使在各种绝望的情况下仍然抱有坚定的信念,始终以光复大明为已任,处处以大局为重直至被清庭所获壮烈殉国,后世评价为“几乎是一位无可挑剔的完人”。
遗憾的是张煌言立志想要光复的大明终其一生,却只是一场镜花水月,在其被捕之后曾有清庭大员来劝降,他只是淡淡回道:“父死不能葬,国亡不能救,死有余罪。今日之事,速死而已。”而后慷慨赴死。
后世“煌言亡而大明终也”便是对他一生最高的褒奖。
王克看到这位大明最后的忠臣此时就坐于自己眼前,只见他颧骨高耸,脸庞瘦削,眼神中带着一丝悲怆深远,也许在他的内心里早就清楚复兴大明希望渺茫,但他的信念告诉他,前途虽坚,却一往无前。
“卑职王克拜见本兵大人。”
王克依明代规矩给张煌言跪下磕头行礼。
其实作为一个现代人,磕头显然是不太让人容易接受的,但是对于张煌言这样一位在历史上留下赫赫功名的民族英雄,王克却认为是跪得的。
所以王克的这一跪不仅是属下对领导的尊敬,更是对他在历史上为抗清事业做出的高度贡献和崇高人格的致敬。
“免礼!快起来吧,就是你俘获了芜湖县令?”张煌言其时只有四十岁,然而却已是一副饱经苍桑的模样,苍老的声音也带着一丝悲凉的气质。
“回大人,正是卑职!”王克沉声道。
“好好好!我大明沉疴久矣,兵备不驰,已少有如汝这般青年才俊冒头,雄英啊,此子在你帐下当要好生栽培。”张煌言看到王克生的高大威猛,倒是一员虎将的模样甚是欢喜,瞬间对他的印象大好。
马雄英在一旁束手而立,闻言连忙点头称是。
“谢过大人!不要说卑职本就身背国仇家恨,即便不是,但只要是一名血性尚存的汉家男儿都当以驱逐鞑虏,恢复中华为已任,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王克的一番慷慨陈词一时间把众人说的是热血沸腾,张煌言只道难得又遇到一个和自己信念一致的年轻人,心情大好,哈哈大笑道:
“说得好!我大明男儿如都像王克小兄弟这般何愁不能中兴?”
眼下的张煌言心境还是极好的,先前他和郑成功已经连下镇江、瓜洲等数城大败满清八旗,现在郑军十七万已经兵临南京城下,光复昔日的陪都已经指日可待,南京光复后江南势必人心向背,半壁江山唾手可得。
但是王克是知道的,张煌言的好日子没多少了,郑军在南京城下惨败后退军时并没有提前告诉盟友张煌言,这也导致了浙江明军后路被堵,军心大乱最后大军烟消云散,抗清事业终成一场空。
王克其实不是没有想过提醒一下张煌言,不过如今的他人微言轻,并且还涉及到延平郡王郑成功,以现在张、郑两家的关系,搞不好张煌言还会治他一个祸乱军心的罪责,所以王克思量一番决定还是静观其变,在他没有足够实力之前还是不要去主动影响历史的走势。
“如今你立下大功,可想要什么奖赏?”张煌言微抚胡须笑声问道。
王克心念一动,心中已有计较,一个在他心中已经盘算许久的想法如今正好可以提出来。
“回大人,卑职不要金银财宝,也不求高官厚禄,唯有一个心愿。”
“哦?但说无妨,只要是本官能做主的尽可答应于你。”
“卑职乃湖广人士,如今家乡被虏清占据,家乡父老尽皆苦望朝廷王师早日去解百姓之倒悬,是以卑职恳请带一偏师先行沿江西进,一路往湖广而去,一来可以解卑职家乡百姓之苦,二来也可做大军他日西进时的前哨。 ”
王克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未来江南各地势必重回满清之手,届时留在江南腹地将会极其艰难,如果不留在江南可以去的地方其实也不多,往江西而去入鄱阳湖以水师优势和清军周旋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以王克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调动明军视为宝贝的水师,所以这条路行不通。
剩下的就只有继续沿江西进,入湖广在皖鄂交界的英山、霍山二县一带凭借大别山脉据山而守,争取能打下一块能够安身之处。
另外这条路线也是将来张煌言兵败后所走之路,如果王克能够在英山、霍山立稳脚跟,也能接应张煌言的败军,免得让他转进两千余里九死一生逃回浙江。
听到王克所提的要求,张煌言却面露难色,现在明军形势一片大好,已经连下满清江南沿江多座城池,急需人手分派各处驻守。
他手下本就人手不多,哪里还调得出一支偏师去湖广?
所谓偏师,虽然不是主力,但是一路西进仍然少不了野战攻城,人去少了不顶事,人去多了江南这边就不够用了,在说了张煌言虽然非常欣赏王克,但他目前仅仅只是一个没有品级的小旗官,如何能带得了一支偏师?
所以张煌言在考虑一番之后摇了摇头说道:
“如今江南缺人,派偏师入湖广之事容后再议。”
王克当然知道张煌言不会答应,这只是他的漫天要价,接下来才是他的真正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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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张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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