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被软禁的那段时间里,所有追随他的人当然都胆战心惊如履薄冰,这其中自然包括霍菀和二公主。
霍寒按时从神机营回去,霍菀没一点心思,把霍老将军照顾得很好,她自己却寝食难安,气色很差。
几天下来,人都瘦了不少。
霍寒找府医要了方子,在汤里加入中药,亲手给霍菀炖了药膳,端给书房里的霍菀。
霍菀已经看了两个时辰的公务了,加上没睡好,她的头被针扎着般一阵阵疼,后颈更是酸痛。
霍菀的手肘抵在书案上,闭眼揉着自己紧蹙的眉心,昏眩还想吐。
霍寒自己穿得单薄,把拿来的自己的大氅拢到霍菀身上,站在霍菀背后,给她揉捏按摩着整个头部和后颈,“姐姐,我给你炖了汤,里面加了安神助眠的,你喝完好好睡一觉吧。”
霍寒手上的力道很重,捏得霍菀有些疼,却又有技巧,没一会儿就让她感觉很舒服,“我吃不下。”
“我身体上很累,但是睡不着,想吐又吐不出来。”
霍菀不是在说自己可能怀孕了,她这两天正好来了癸水。
“姐姐,你这应该是劳累、缺少休息造成的脑供血不足,颅压高,颈椎病,除了休息外,你还得多锻炼,到山林等空气清新的地方走走,以养为主。”霍寒一手很熟练地捏着霍菀的后颈,另一手拉住霍菀的手,重重地揉捏在虎口处。
这能止吐。
霍菀渐渐放松下来,身体靠向椅背,把自己冰冷的手放入霍寒的手里。
少年的手修长又宽大,带着一层茧,干燥温暖,像他整个人,特别有火力。
“自从你认识小丞相后,你有很多事瞒着我,我竟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学了医术。”
霍寒低声,“我不会医术,我在现代的妈……母亲身体也不好,正好跟姐姐你有一样的毛病,所以我就特意学了一些按摩的手法。”
霍寒之前没有透露那么多,霍菀闻言有些心疼。
霍寒来到这个陌生的异世,一定很想念自己的家人。
“你在那边的父母都是做什么的?”
“我们是藏民,相当于你们这个时代的草原人,养了很多牛羊,还有马,我有个两个妹妹,有一次我们一家五口在一个很繁华的大城市,出了车祸。”他在现代是天才少年,十三岁就被国外的知名大学破格录取。
却在一年回国时,父母和两个妹妹来接他,出了车祸。
他们是不幸,但也是幸运的。
他死了,父母和妹妹四人都成了植物人,然后他的灵魂就胎穿到这里。
要是能完成任务,他们一家四口都能醒来,他也能以在古代的身体回到现代。
霍菀这才知道,原来在几千年后,在他们这个时代被称为鞑靼的蛮人,那么多少数民族竟然都融合在了一起。
几千年后没有常年不断的杀烧抢掠和君王世袭制。
一夫一妻,女子不再是男人的附属品,也能成就自己的一番大事业。
那样的时代,她光是听听,就很向往。
霍菀以为霍寒的家人都死了,抬手抓住霍寒的手腕,拉得人一个踉跄,从背后压到她身上。
“既然你在那边什么都没有了,而且你也无法再回去,那就在这里好好生活,建功立业。”
“我是你的至亲,霍家,就是你的家。”
霍寒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因为不想跟霍菀争执,偏过头在霍菀的侧脸上亲了亲,自己的耳尖先泛起红。
在神机营里英勇杀伐治下严厉的少将军,此刻却柔声细语地哄着,“姐姐,汤要冷了,是我亲手炖的,喝完后去歇下好吗?”
“你不用担心,何况就算太子真的被废,追随者们被血洗,大不了我们跟着小丞相一起投靠瑄王。”
霍菀脸色一沉,“不,我们霍家世代满门忠烈,从不侍奉二主,若是太子倒了,我们霍家九族就追随太子而去,不过……”
霍菀转过去,捏住霍寒的下巴,一时间分不清她细长雪白的手指和少年流畅的下颌线,哪个更好看。
她已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坚定决绝,泛红的眼却带着温柔,“不管是太子,还是瑄王赢,他们都喜欢小丞相。”
“小丞相只需要按兵不动,就能坐享其成。”
“所以你走吧,回去做小丞相的夫人,跟着她你能飞黄腾达,一展抱负,成为赫赫有名的将军。”
霍寒垂下的眼皮有着少年人的张扬锐利,用力抿了抿薄唇,才道:“姐姐就那么喜欢太子,他败了,你就带着九族为他殉葬,他若江山和爱人尽在手中,你宁缺毋滥,一辈子不嫁吗?”
“是。”霍菀这是实话,也想在生死存亡的一刻赶走霍寒,保全霍寒。
可一向坦荡浩然的少年忽然勾唇,笑得颇有几分邪气,手臂锁住霍菀的腰,同时吻住霍菀的唇,“可是,你早就是我的人了。”
霍菀蹙眉,霍寒不是喜欢小丞相,誓死追随小丞相吗?
她放他走,他为什么不走?
霍菀推开霍寒,“今天宠不了你。”
“我知道,我比姐姐你自己记得还清楚,找府医要的方子里有补血止疼,还暖身的。”霍寒的情绪收得很快,转瞬又变成在霍菀面前的乖顺,端起那碗汤,用调羹喂到霍菀嘴里。
“姐姐快喝吧,肚子会很疼吗?疼得话,等会儿躺床上,我给姐姐揉揉,暖暖。”
霍菀无法拒绝,握着霍寒的手腕,目光一直落在霍寒那张好看的脸上,连味道不好的药膳,也在不知不觉中全都喝完了。
因旁人不知道二人的关系,书房里只有他们。
霍寒放下碗后,走到外面吩咐下人们都退下。
然后他返回来,用大氅裹住霍菀,从椅子上把霍菀打横抱起来,迈着修长强健的双腿,步伐沉稳地朝霍菀的寝卧走去。
霍菀片刻的诧异后,就扣紧了落在霍寒后颈的双手。
她被罩在大氅里,依偎在霍寒怀里,只觉得少年的胸膛温暖又宽阔,阳刚中还有熏香的味道。
霍寒的衣食住行,很多时候都是她亲手安排的。
霍寒的衣服自然是她选得香料,给熏的。
这让她感觉很安心,睡意就涌上来了。
只是快要睡着时,霍菀猛地睁开眼,拍着霍寒的肩膀,“我递了帖子过去,要去二公主的府上一趟,等回来我一定休息。”
“我陪姐姐一起过去。”霍寒顿了顿后,调转方向。
但他不仅不走大门,反而就那样抱着霍菀用上轻功,转瞬就落到院落外他的高头马上。
霍菀坐在霍寒身前,身后是少年的胸膛。
她来不及说什么,霍寒就已经拉着缰绳,一扬马鞭,朝公主府的方向驰骋而去。
冬日的寒风在大氅外掠过去,马背上虽然颠簸,但霍菀在室内的晕眩和呕吐感都消失了,走了一路只觉得神清气爽,是她这样从来都端庄循规蹈矩的高门贵女,没有体验过的恣意和畅快。
霍菀眉宇舒展,笑起来,扬着声音说了一句,“霍寒,有时间了教我骑马吧。”
凛冽的风会吹散话语,霍寒就贴到霍菀耳畔,热气拂过,像是最柔情的誓言,“姐姐不用学骑马,以后我都会带着姐姐!”
霍菀的心尖颤了又颤,抓紧少年锁在她身前的胳膊,“好。”
很快就到了公主府,霍寒还是不走大门,在院落外的巷子里勒马后。
他先问了霍菀,“姐姐怕二公主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霍菀想了想,摇头,“但你为什么要私闯?少年人都喜欢追求刺激吗?”
“也有这个原因,不过我早就想试试殷驸马的实力了,进去后若是打起来,姐姐不要怕,躲我身后就行。”霍寒说完,抱着霍菀一跃而起。
不出所料,刚落地就被从四面八方藏在各个暗处的护卫给围攻了。
霍寒换了一个姿势,单臂抱着霍菀,抽出腰间的佩剑,跟二十多个护卫打起来。
这些护卫都是高手,不过霍寒虽然打得吃力,一刻钟后,护卫们还是全都倒在地上。
不等霍菀松一口气,从暗处涌出更多的护卫。
估摸着有近百人,霍菀很惊讶。
她和二公主算是闺中密友,二公主有多少护卫,身手如何,她是知道的。
刚刚霍寒提起殷驸马,这些人难道都是殷驸马的?
他养了这么多高手在府里,足以说明他并不像表面那样闲散,恐怕手中是有自己的势力的。
一个驸马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是要造反。
霍寒渐渐落了下风,好在很快二公主和殷驸马被打斗吸引过来。
二公主呵斥了一声,“住手!”
这些护卫没一人是二公主的,他们只认自己的主子,哪怕对方贵为公主。
然而二公主呵斥一声后,他们就全都停下来,以刀撑地,单膝跪下给二公主行礼。
二公主诧异地看了一眼身侧的男人,没能抽出被他牵着的手。
殷驸马大冬天的,还是拿着一把扇子,看到霍寒拉着霍菀的手,并不惊讶。
确切地说除了他的公主殿下,他从来不关心其他人,没兴趣探究神机营里的霍寒和霍家四小姐、小丞相的夫人是什么关系,淡声反问:“霍将军这是何意?”
霍寒“刷”收剑入鞘,“也没什么,就是想探探二驸马你的底,介意在下到你的书房搜搜密信之类的吗?”
霍寒坦然得让殷驸马眯了眯眼,还没说什么,身侧的二公主察觉出什么来,转过身,提着裙角就朝殷驸马的书房跑去。
霍寒牵着霍菀的手跟上,在经过殷驸马身边时,手肘抵了抵殷驸马的肩膀,贴着殷驸马的耳边,笑着说了三个字,“你、完、了。”
“本宫觉得你更应该担心的是小丞相。”殷驸马抬扇推开霍寒。
他们进到书房时,二公主已经把殷驸马分别跟太子和瑄王来往的那些密信,都翻了出来。
二公主一目十行地看过去,面色震惊又苍白。
过了片刻,她颤抖手举着好几封密信,眼里的泪摇摇欲坠着,质问殷驸马,“这些都是什么?”
“殷叙,你明明答应过本宫,只要本宫乖乖地喝那些药,给你生孩子,你就效忠太子。”
“可太子被软禁,你逃了出来,把太子在密信中交给你办的一切,全都回禀给瑄王!”
“你在骗我?”
“太子在密信中安排逼宫篡位,若是太子败了,我和我的母族舅族好几族,我们都得死,所以说到底你就是在折磨我,报复我当年算计你,毁了你的一切是吗?”
二公主的身体从小就不好,当初怀的第一个孩子,在跟殷驸马新婚的第二天就胎死腹中。
他们也没做什么,二公主就是跟殷驸马争吵了几句,被气到小产了。
如今她再次怀了身子,刚两个月,这么一番动怒下,肚子就已经疼起来,冷汗从苍白的脸上滚落。
殷驸马面色一变,喊着府医的同时,两个大步上前就要抱二公主。
“滚开!”二公主用力推开殷驸马,无力地按着书案,强撑着,眼中的泪涌出来,越发显得身躯柔弱伶仃。
“你管我做什么?反正你把太子的谋划全都告密给了瑄王,太子必败,我早死晚死都得死,让我一尸两命,你多痛快!”
府医平常就跟在二公主左右,来得很快。
殷驸马强行抱着二公主,安置到书房的榻上,“但凡你多看一眼臣,你就知道臣在做什么。”
“这书房臣不允许旁人进,却从未禁止殿下你进来,这是你的公主府,那些密信臣没有销毁掉,你只要主动来陪陪臣,就能一眼发现这些密信。”
府医跪在地上给二公主诊脉。
霍菀想上前推开殷驸马,被霍寒拽住了。
他们二人,总得借着这个机会把话说开。
二公主的身子比当初要好,殷驸马费了很多心血给她调理的,不可能还跟新婚第二天,争吵两句就小产了。
何况那时候二公主还沉浸在失去白月光的悲痛中,终日怀念,以泪洗面。
如今几年过去,殷驸马做了那么多,就算没有完全取代霍征,至少也在二公主心里有了位置。
二公主也不敢再生气,很清楚自己再小产一次,怕是命都没了,“殷叙,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什么都可以为我做,但实际上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到底效忠谁,你全都瞒着我。”
“臣并不觉得自己的心思,对殿下你藏得有多深,臣可以把自己心都剖出来给你,是殿下你从来都不愿去接住。”殷驸马看府医的神色没有那么凝重,就知道二公主的状况还好。
他也单膝跪在地上,一身尊贵的锦衣华服和绝佳的气质,更如高傲者臣服,拉起二公主的手到唇下亲了又亲,柔情到极致哄着,“殿下,臣到底在为谁谋划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臣永远都不会让殿下你受到伤害。”
“不要生气了,不管发生什么,臣都会护好你和我们的孩子。”
“殿下,我们当初失去了第一个孩子,臣那个时候说ta还会回来,如今ta好不容易回来了,我们要好好保,让ta平安来到这个世上。”
殷驸马往前凑近,在二公主泪和冷汗混合的鬓发上,落下轻柔的一吻,吮着,贴着她的耳骨,柔情缠绵地喊:“小公主,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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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生死存亡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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