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夫人早已料到此言，立刻反驳道：“即便是孔圣人都未曾说过哪些人可以读书，哪些人不可以，不知郑夫人凭何裁断？”

    “难道是因为关系亲疏？讨您欢心的人就准许，不合您眼缘的就不行？”

    看到郑夫人被噎得脸色铁青，卫夫人心中的怨气总算出了大半。

    “不要在这里胡乱揣测！”郑夫人忍无可忍怒斥道。

    然而，卫夫人毫不畏惧，直接起身面对她，冷峻地说道：“如果不是，那么请郑夫人说出一个让大家信服的理由来！”

    “不要整天自诩公平无私，实则却是任人唯亲、帮亲而不讲理的小人！”

    “你！”郑夫人这一辈子还没受过这样的当面指责，当即浑身发抖。

    看着她气得颤抖不已，似乎随时都要昏厥过去，卫夫人冷笑一声。

    “郑夫人可别晕过去了，不然别人还以为您是因为我说中了什么而羞愧得无法忍受呢！”

    此话一出，郑夫人原本要昏倒的身体反而又被怒火烧清醒。

    她牙齿不停地打颤，靠着旁边的周氏身上，眼睛不停翻白。

    这场景让几个人都吓得够呛。

    一直旁观的杜夫人急忙扶着郑夫人坐下，并向卫夫人连连使眼色。

    对手啊，真要是把她气出毛病来，你也脱不了干系。

    卫夫人不满地撇了撇嘴。

    牵起江婉清的手，二人转身离开了赏花亭：“罢了，今日是我的言辞过于冲动，还望郑夫人能宽容相待，不予计较。”

    说完，两人便离开了郑夫人的视线范围。

    直到此刻，郑夫人才松了一口气。

    尽管如此，她依然愤怒至极，缓了好长时间才勉强能稳住自己，不至于瘫倒在地。

    这一切同样吓到了周氏。

    平时她虽然也因为江婉清感到恼火，难受得茶饭不思，但从未见过任何人被气到这个地步。

    周氏不由怀疑，若非卫夫人离去，恐怕郑夫人真的会被活活气死。

    这心胸狭隘的程度，比她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内心感叹的同时，表面上周氏还是十分焦急，连忙派人去请大夫，并送来装满冰块的箱子，给亭子降温。

    大夫迅速赶来，见到郑夫人的状况，也大吃一惊，赶忙用银针施治。

    经过将近半个时辰的针灸，郑夫人才终于彻底平静下来。

    紧闭双眼，额头上的皱纹深深，显示出无比疲惫的状态。

    周氏和杜夫人也不敢再提刚才的话题，赶紧让人将她护送回家。

    另一边，卫夫人倒是感到格外畅快。

    “那个老太太，我最不喜欢她，只是一直没遇到机会。”

    卫夫人冷冷一笑：“成天只知道关注鸡毛蒜皮的小事，却不肯自我反省，装出一副公正不阿的样子，看了就让人反感。”

    江婉清心里暗自惊讶郑夫人的性格。

    现在听到卫夫人的说辞，果然她们之间有些旧恨。

    但卫夫人没有多提，只是痛斥了一番郑夫人后，看到一旁温顺站立的江婉清，对她的好感倍增。

    “你还真聪明，若不是你开了个好头，还真不一定能让她如此失态。”

    想到刚才的情景，卫夫人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笑声让江婉清感到有些无奈。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表面上稳重端庄、知书达理的卫夫人，其实非常随和，甚至带点纯真。

    虽然这个词不太适合，可是江婉清想不到更合适的词汇来形容她。

    相比之下，江婉清却显得心思复杂，像个老妇人一样。

    卫夫人家中一定有许多人宠爱着她。

    这个念头突然在江婉清脑海中闪过。

    不过卫夫人并没有这么多想法，她如今已经将江婉清视作自己人了。

    回忆起刚才差点误会她，卫夫人有些尴尬。

    “婉清，我以后就这么称呼你，好不好？我觉得我们很有缘，若是你愿意的话，明天请到我府上来做客吧。”

    “今天被那老太太给搅了局，咱们明天再好好玩一番。”

    江婉清自然愿意前往，但她还是礼貌地回答：“得去找祖母说一声。”

    卫夫人点点头，也觉得有道理，毕竟她是未嫁的女儿身：“也好，我回去就写一份正式的请柬。”

    “有了请柬，你祖母自然就答应了。”

    说完，卫夫人朝江婉清眨眼笑了笑。

    江婉清不由笑了出来。

    聊了一会儿，卫夫人得知杜夫人和郑夫人都已离去，便依依不舍地道别离去。

    江婉清回到玉京堂时，发现江老太太刚醒来，赏花亭的发生事情都知晓了。

    江老太太不由得头痛：“这个孩子，真是固执。”

    “你说，像金姨娘那样温柔的人，怎么会养出这么个从不吃亏的女儿？”

    余嬷嬷观察到老太太尽管言语严厉，但实际上眼里未见丝毫怒意，于是笑道：“金姨娘怎么会有这种手段。”

    “照我看来啊，这分明是老人家您惯着的缘故。”

    “你这个老顽固，又在这里胡言乱语！”

    江老太太虽嘴上责备着，却又笑着对外面说：“因为她老人家我中午饭都吃不痛快了，还得生这一肚子闷气。别让她再进来了伺候了。”

    “去小厨房准备些千层酥来吧，正好婉清也爱吃。别让她饿坏了身子。”

    余嬷嬷笑答着退出。正当她走到院子里时，恰好遇到想要进去问候的江婉清。

    余嬷嬷赶紧拦住了小姐，并转达了老太太的话。

    江婉清面带担忧地问：“难道祖母刚醒来？”

    听到了确认的答案后，眉头微蹙：“平日里午休祖母从来就只睡两刻钟而已。今个儿多了整整两倍时间，怕不是晚上要睡不着觉了。”

    想了想之后，江婉清温柔地说：“稍晚一点我会亲手熬一份茯苓百合牛奶粥，有助于安定精神助睡眠。劳烦嬷嬷到时候说服祖母尝尝看。”

    见此情景，余嬷嬷点头应允，并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感叹。

    真心总能换来真挚的情感。

    自从遭遇家庭变故以来，老太太便心灰意冷地过起了避世修行的日子。

    但此刻显然已被孙女以诚心感动，从那自我封闭状态中解脱出来。

    看来让婉清成为这家人的成员实在是老太太最明智的选择之一。

    想到这儿，她立刻折返回房间，将刚刚与二小姐交谈的情景告知给了老主人……

    而金玉院那边，则呈现出一幅截然不同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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