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蓉没吭声，端着桌上的水几口喝了，又将杯子递给了孙春娥：“妈，再给我倒一杯。”

    倒过来的当然是开水。

    江晚蓉没接。

    孙春娥怒了，将水“砰”地往桌上一搁：“晚蓉，你到底怎么回事？一直闹腾？”

    “妈，我没闹。我只是没吃饱，我还想吃点东西。”

    “吃什么吃？这大半夜的，我哪里给你买吃的去？两个馒头还吃不饱啊？你就非得找事儿是吧？”自从知道儿子被抓后的惶恐，担忧，此刻倾数爆发。

    孙春娥嚷嚷起来：“你不就生了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吗？不会还以为自己是功臣了吧？还要吃边要吃那的？一会儿水太凉一会儿又水太热……我看你就是想趁着这机会折腾我……我告诉你，我还真是不伺候了……”

    说完还不解气，又将桌上那杯开水端起来，死命地往江晚蓉怀里塞：“不是要喝吗？你倒是喝啊，你喝啊……”

    水洒出来，落在江晚蓉的手上，瞬间被烫红。

    江晚蓉压制的脾气，此刻也爆发。

    她想都没想，一个反手，一杯开水就往孙春娥身上泼去。

    “啊……”孙春娥尖叫着让开。

    身上还是被泼湿。

    不过现在是冬日，衣服穿得厚，那杯水也是开水壶里放了一天的， 并不像刚烧开的那么烫。

    孙春娥其实并没有被烫得怎么样。

    只是这在她看来，那就是羞辱。

    江晚蓉可是她儿媳，她怎么能容易自己被儿媳骑在头上？

    往日里孙春娥瞧着温和，总是笑眯眯的，而且不怎么说重话。看似都是在帮着江晚蓉，可是实际上，那不过是她的手段而已。

    孙春娥当年可是被婆婆整得挺惨。

    立规矩，做家务，没饭吃……恶毒婆婆的各种手段，她都尝过。

    而且那时候的社会，婆婆这样就是应该的。

    她就是说破天去，也没人帮她。

    后来，还是那老虔婆病了，她直接给她的饭里掺了大量有毒的药，过后又把农药瓶放到了她房里，做成了她受不了自己喝药死了的假象。

    她的痛苦日子这才结束。

    孙春娥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媳妇爬到自己头上？

    可是她自诩和那个老虔婆不同，她是文明人，不会让别人戳她的脊梁骨，不会让人说她的不是。

    所以，她温和，她笑意吟吟，她给媳妇讲道理。

    可她没想到，这个被她一点点的敲断了高傲的脊骨的儿媳妇，竟然会做出朝她泼开水这样的举动来。

    孙春娥哪里还能忍？

    所有的惶恐与惧怕，还有不安，都找到了发泄口。

    她没办法把儿子救出来，她害怕自己也被抓进去。可她还不能收拾一个刚生完孩子的产妇？

    哈， 笑话。

    反应过来后，孙春娥什么都不顾了，她直接朝江晚蓉扑了过去。

    尖叫着开始拼命的打她。

    开始是甩耳光。

    江晚蓉初始之时还能反抗 ，可她现在身体虚弱，又刚经过了早产，更是比平常的产妇要虚弱一些。

    再加上孙春娥可是常年做农活的妇人。

    江晚蓉哪里是她的对手？

    没两个回合，就落了下风，只有被打的份。

    眼见着江晚蓉的脸都被扇肿了，孙春娥又开始用力地打她的身体，甚至直接拿起开水瓶把里面的开水往江晚蓉身上倒。

    江晚蓉吓得尖叫连连，赶紧用被子挡住了，这才避免了毁容的可能。

    旁边的老太太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上来劝架。

    但她一个城里的老太太，也没有孙春娥的力气大，被孙春娥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后，也不敢上前了，只能跑到病房门口扯着嗓子喊“救命”。

    医生护士，还有别的病房的听见了打骂声的人都围了过来。

    见着孙春娥这样不管不顾地打一个产妇，大家都愣住了。

    还是一个男医生上前制住了孙春娥：“这位病人家属，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产妇才生产完，你这样，是会出人命的……”

    哪知，孙春娥倒打一耙：“你放开我。你是不是她的姘头？我就知道，她这么不安份的人……这孩子还不知道是不是我们陆家的呢……哈，不然你给她出什么头？”

    一些不明所以的目光就投了过来。

    那医生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你瞎说什么……”

    可是不自觉地，还是将手松开了。

    江晚蓉只觉得气血翻涌，气得头都晕了。

    如果说开始她也是被气得没了理智，这会儿理智倒是恢复了些。可同时，她心里也明白，经过这一出，她根本就不可能再在陆家待下去。

    既然这样，她干脆破罐子破摔……

    不过经过了这些事，江晚蓉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在父母跟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江晚蓉了。

    她见人围着，议论纷纷，豆大的泪珠就那样落了下来：“妈，你在胡说什么啊……大家都看着呢……”

    现在闹成这样，孙春娥心里也清楚，如果自己儿子进去了，这个媳妇肯定也留不住了。

    这一刻，她心里恨极了江晚蓉。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蛊惑她儿子，她儿子哪里会将这个搅家精娶回来？说不定，会娶那个大小姐……最起码， 不会让那个大小姐跑了……到时候，他儿子一个大小姐救命恩人的身份跑不了，飞黄腾达岂不是易如反掌？

    当初他们设那个局设了那么久，就差一点点了……

    结果自家儿子被这个妖精蛊惑了。

    之前还说只是跟她玩玩儿，不会真的娶她。

    有一天突然就非要娶了，还说她怀了孕。

    没了办法，他们陆家这才上门去提亲。结果，提亲当天，人就跑了。

    他们铺了那么久的路，彻底废了。

    想起这个，孙春娥就心里恨得不得了。

    新仇旧恨加起来，让孙春娥这会儿甚至顾不上装什么好人，也顾不上什么脸面，又“嗷”地一声朝江晚蓉扑了过去：“你个贱人，我就知道你不对。哪知道你竟然是跟别的国办好上了，怀了野种……还说什么早产……我看你就是骗我们家的……”

    说得跟真的一样。

    江晚蓉嚎啕大哭：“妈，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挺着肚子跟着长执在县里给人打工，他不愿意干活，我帮他干……到头来，他被警察抓走了， 到底犯了什么事儿我都不知道……妈，你不能现在还来污蔑我啊……那我还有什么活头……呜呜……”

    她一脸的青肿，此刻又哭得极大声，自然是看起来说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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