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婳和其他人明显一愣，这不是她的家吗，她在家中连房间都没有？

    章小小解释道：

    “家里只有两间屋子，一间阿父阿母住，原来另一间我和阿姊住，阿弟出生以后，他和阿父阿母住。

    后面阿姊长大些了，弟弟也到了年龄不能再和阿父阿母一间屋子。另一间就变成我和弟弟住。”

    “那你阿姊呢？”周笙笙问道。

    “她住厨房，阿父说平日她做饭，住厨房方便。后面阿姊去了怡春楼，阿弟的朋友笑话他和自己阿姊住一屋，所以变成了我睡厨房。”章小小说完还冲林婳她们一笑。“睡厨房真的很方便做事。”

    章红在后面哭得停不下来，天哪，这些年她都纵容她夫君做了些什么啊，对女儿们的苦难视而不见。

    周笙笙与林婳对视一眼，林婳轻轻点头。

    “小小留在你这也不知道还有几分活路，我先带走了。”

    小小被秋菊直接带去了医馆，林婳与周笙笙继续前往下一家。

    这家似乎比章小小家还要破，在巷子的最深处，是迎春楼前几天刚失踪的姑娘章宝珠家。

    “叩叩——”

    “来啦。”屋内很快有声音传出，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开。

    林婳见面前之人明白了他开门这么慢的原因，他没有双脚，膝盖以下是用木棍绑着作为支撑的，手上撑着副拐杖，这人虽然身体有疾，精神气却很足，见到陌生人也是笑脸盈盈。

    “你们走错了？”章越问道。

    林婳问道：“你是章宝珠的阿父？”

    听到这个名字，章越恍然大悟，“你们认识宝珠啊，是来找她的？不过宝珠去做工了，估计还要过些天才回嘞。”

    林婳与周笙笙对视一眼，看来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能进去吗？”若是对方还什么都不知道，贸然开口林婳怕他受不了，还是先等到屋里坐下慢慢说吧。

    “可以可以，就是我们家简陋，没什么好招待的。”章越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章宝珠家也不大，一眼就能把把全貌看清，两间屋子，一间厨房，不过很整洁，院子里还种了些花草。

    见林婳目光落在花草上，章越解释道：“宝珠那丫头，怕我闷，就种了些花草让我侍弄，还说平时看着这些花花绿绿的心情也能好些。”

    说到章宝珠，章越的眼里都是骄傲和喜悦，这样的父亲真的会让女儿去青楼吗？林婳开始疑惑，而且刚刚章越的用词，是做工。

    “宝珠是在做什么营生？”林婳试探问道。

    周笙笙疑惑看去，什么情况，她们不是都清楚吗？

    章越叹了口气，“自从我出事后，家里条件一日不如一日，本来还能接点手艺活，但是身体也受不住，宝珠见我如此，非要出去找活干，现在在大户人家里做侍女，说是伺候女娘子。

    我很是担心要去看过这户人家才放心，宝珠说女娘子人很好，是个心善的，因为刚从别的州搬来身边少了伺候的人才招了她。”

    说到这，章越既欣慰又内疚，若是他没出事，女儿也不用自己去讨生活了。

    林婳心里想，那宝珠失踪后迎春楼老鸨没有直接找上门的原因也找到了，许是宝珠原来同她达成了什么协议吧。

    “啊，对了，你们是来做什么的呢？”本来以为是宝珠的朋友，可是她们问了那么多问题，看起来是不知道宝珠情况的。

    该说的还是要说的，林婳吸一口气，“我们是官府的，宝珠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呢，一定是搞错了，是不是那户人家看上宝珠，不想把她还给我？”章越拿起拐杖，作势要去那户人家里。

    “宝珠也没在什么大户人家做侍女。”话说出口，林婳自己都觉得残忍。

    “不可能，我远远瞧见过。”

    “应当是她怕你担心做戏骗你的。”周笙笙道。

    “那她在做什么？”章越重新坐回椅子。

    “她去了迎春楼。”林婳不想拆穿章宝珠善意的谎言，但是为了救人她别无选择，失踪者这么多，郡内并没有发现尸首，说不定还有活着的希望。

    “怪不得，我该想到的，她拿回来的钱那么多，我问她，她只说是大户人家出手阔绰，我应该早点发现的。”章越捂住眼睛，活了大半辈子，他哭的次数屈指可数，他的傻女儿啊。

    “宝珠是个好孩子。”林婳安慰章越道。

    “她向来是孝顺的，是我拖累了她。”章越有几分绝望，如果不是自己，如果不是他的腿……

    “她不觉得你是负累，”如果是负累，林婳想章宝珠不会骗章越是做侍女，“她是因为太爱你，所以甘愿舍弃对女子来说比较重要的名声，你要好好活着才是对她最好的慰藉。”

    林婳怕章越想不开，造成悲剧，不免多说了几句。

    “你们说她失踪，在哪失踪，我要去找她。”章越重新振作起来，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就不该放弃，“对了大人，宝珠是何时不见的？”

    林婳算了下时间，“大概五日前。”

    五日前，章越苦笑，“我说她怎么连我生辰都没回来，我那日还在心里偷偷想，是不是我连累她，所以生辰都不肯回来看我一眼。”章越错怪了女儿，心里是万分懊悔。

    所以那日宝珠应该是要回家看章越，才出事的，若是章越想通这一点，估计是要更难受了。

    不能让他继续想下去了，林婳转移话题道：“我们想看看宝珠的房间，看看有没有线索。”

    “好，我带你们去。”

    宝珠的房间很干净，没有一丝灰尘，看来即使她没回来的日子，章越也有在好好打扫，而且房间向阳，是这座宅子最好的位置了。

    林婳打开衣柜，衣服整整齐齐放着，加上她和父亲的关系，自己离开的可能性小之又小。

    “宝珠平时回来会带些什么吗？”几个女子都是出门后失踪的，宝珠很可能在回来的路上出事，林婳得找到这中间的联系。

    “她一般会替我抓药，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了。”章越又思索了一番，“我们过得节俭，除了我喝药花钱，其他地方能省则省。”

    “明白了，我们会尽力找出凶手的。”

    临出门，周笙笙对章越说道：“这次从雄州来了大官彻查此案，有很多人都在为了这件事努力，所以请你一定不要放弃，我们会努力找到宝珠的。”

    章越眼眶含泪，“嗯，我会等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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