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珲微眯双眼,心底生出些许对这位旧日同窗的怜悯。昔日他仗着那副好皮相,大学期间风流倜傥,不知俘获了多少佳人芳心,谁料时光流转,如今竟……
日复一日面对这般粗鄙妇人,只怕心中早已千疮百孔。想来汤星唯一的期盼,便是如何讨好这背后势力颇大的岳父大人,以求仕途上再进一步。
“汤星,老同学,你可真会藏,悄无声息就把这人生大事给办了。”尹珲打趣道。
“唉,初入宦海,难免谨慎些,不敢高调行事。”汤星随即滔滔不绝地展示起自己所谓的政绩,“兄弟啊,这官场如履薄冰,需知进退有序。”
为迎合这份虚妄,尹珲附和道:“确实如此,兄长所言极是。”
听得夸奖,汤星更是眉飞色舞:“没想到你也懂得这些门道嘛!”
尹珲笑道:“年少时也曾梦想投身仕途呢。”
一番攀谈下来,尽是些云山雾罩之辞。尹珲提议去附近茶馆小憩片刻,奈何瞥见汤星身旁那位满脸不满的妻子,忙改口说改日再聚,借口尚有公文待办,匆匆离去。
望着远去的车尘,车内隐隐传出一声不屑:“倒也晦气!”
待到与唐嫣独处时,女子忍不住问道:“你同学就这般惧怕家妻?”
听言之下,尹珲知晓她意有所指,却未点破。生活各凭己愿,旁观者何苦多嘴干涉呢。
“也是没办法,人家岳丈位高权重嘛。”尹珲轻描淡写地说着,意在解释汤星的选择实为情非得已。
“我瞧他对你那位朋友可是忌惮得很。”唐嫣俏皮地笑语相接。
的确如此,只需女方一个眼神示意,堂堂七尺男儿亦要俯首称臣。方才借故告退的情景历历在目,令二人忍俊不禁。
忽然忆起一事,尹珲问道:“今日为何要自称是我女友?”
此问似乎触及了少女敏感之处,只见其微微嘟嘴抗议道:“怎么啦,难道委屈大少爷不成?”
面对这样反应,尹珲心中百感交集——如此温婉动人之佳人愿意成为自己的伴侣,理应欢喜才是,可偏偏造化弄人……
凝视着面前女子清澈双眸中满溢深情,尹珲终究难启唇瓣直抒衷肠,只因身份地位天差地别,不愿连累伊人。
“哪能呢,世间佳丽无数,日后定会有良缘等着你。”他试图化解此刻尴尬气氛。
唐嫣听罢,明显感到失落。“亏我还特意帮你一把呢,你这人,根本不懂得知恩图报。”
经其一席话点拨,尹珲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替我考虑到了面子问题才如此做,实在是用心良苦啊。”
的确,适才那幕想必让汤星羡慕不已,毕竟自己未曾屈尊降贵迎娶一位权贵之后,却仍能左右逢源、美人相伴。
想到此处,尹珲苦笑连连:“这样说来,还真欠下了小姐一个人情呢。”
“哼,必须铭记于心才行!”唐嫣斩钉截铁道,不容拒绝。
“用不着如此严厉吧……”虽口中调侃般回应,内心深处早已波澜起伏。
眼见佳人态度愈发坚决,尹珲只好妥协:“好吧,那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厨艺作为补偿如何?”
闻言,唐嫣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二人携手同行之际,仿佛所有烦恼皆随风而去。
待在附近徘徊一番后,尹珲才觉察自己答应得过于仓促了。时值深夜十一点半,街角的小市集几乎已经熄了灯火,那些热闹喧腾的大卖场更是远在几里之外,此刻前去,显然是不切实际的念头。心中正盘算着如何找个理由延后这顿饭局到明日之时,身旁的唐嫣却一把拉过他的手臂,眸中闪烁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坚决:“走吧,我们去那里的夜市买些食材。”
“夜市?”尹珲不由得怔住,脑海中瞬间闪现出往昔那个女人温柔的身影,与她相伴漫步在市井巷间的情景如今仍历历在目。可今日他竟是为了另一个女子再次踏入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这市场虽小,却是紧邻二人合租之所而设,即便到了这般时刻,仍有少数几家商铺亮着微弱灯光,仿佛在为晚归的人儿守候最后一刻安宁。唐嫣缓缓讲述起自己平日下班归来,便会于此处购得新鲜菜蔬,独守孤灯、自炊晚餐的习惯,那份淡淡寂寥夹杂着一丝温暖的情愫溢于言表,触动了尹珲心底柔软的一隅。
陪同一位姑娘逛市场本该是件极为寻常之事,然而对于许久未曾体验此般情景的尹珲来说,倒别有一番滋味。看着唐嫣熟练地穿梭于摊位之间,与商贩们讨价还价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感慨:或许这正是世间所有女性共同追求的家庭温馨之所在吧。
“老奶奶,您这里的西红柿怎么个价呀?”唐嫣弯下身来询问道,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真诚。
“五两银子一斤呐。”老人慈祥地回答道,并随手挑选出一颗红艳欲滴的小番茄递给了面前这位美丽的客人,“您瞧瞧我这些果子,都是早上才从园子里摘下来的,水灵得很呢。”
接过尝鲜后,唐嫣满意地点了点头,“确实好吃得很!可是您知道么,在其他地方只卖四两哦……能否稍稍让点儿利给我们?”
听闻此言,那位年迈的老妇略显迟疑,随即宽厚一笑:“唉,小姑娘心善啊!既然你说的是实情,那便便宜半两好了,若你能多买些回去就更划算啦。”
一旁默默跟随的尹珲心中暗叹:真是拿她们没办法,即便是面对这般和蔼可亲之人也不失讨巧机会……不过见到唐嫣那兴奋得意的小脸庞时,却又不忍打搅这份难得的好心情了。
几番你来我往后,最终以二十八文成交三斤上好番茄。唐嫣满脸欢喜地接过货物递给尹珲保管,正当准备支付时却发现囊中竟无零星银钱可供使用。
望着好友尴尬难堪的表情变化,尹珲无奈摇头:“你这是存心看人笑话嘛?”
“哪里哪里,只是今日领了月俸未曾散开罢了……”说罢便转头看向对方寻求帮助。
怎奈他自己亦是空手前来,并不能提供多少助力。最后只得由唐嫣硬着头皮将整张票子付予婆婆,任其惊叹之余再三推辞无效只好收下。
离开集市的路上,尹珲忍不住玩笑般调侃了几句,换来的是女子娇嗔回击:“我才不是贪财之人!只不过喜欢享受这样的乐趣罢了……”
趁着夜色渐深之前匆匆购置齐全所需材料回到住所。唐嫣满怀憧憬地提议要品尝尹珲所制之鱼香肉丝,并声称那是自己最为钟爱的味道之一。
作为一道广受欢迎的佳肴,想要烹制得恰到好处自然少不了诸多讲究之处。只见尹珲挥舞着手中的厨具,从容应对各类挑战。整个过程中唐嫣始终静立一旁注视着那忙碌且充满魅力的身影。
“真没想到你还隐藏如此一手绝技!”赞叹之际亦不忘送上赞许之词。
“其实,若是换成是你掌勺恐怕更加美妙吧。”面对赞誉声,尹珲却显得格外谦逊。
随着桌上渐渐堆满美味佳肴,空气中弥漫着令人食欲大增的香气。一顿饭下来,原本些许疏离的距离不知不觉拉近了许多……
待酒足饭饱之后,二人相对而坐畅聊心事。尹珲无意间透露出那段过往经历所带来的伤痛与无奈,引来唐嫣安慰道:“失去固然令人心痛不已,但生活总要继续下去才是正理。或许有朝一日你会发现身边已有另一段更值得珍惜的情缘悄然萌发……”
言语虽然平淡朴实,却如清风拂过般驱散了心头积郁已久的阴霾。在这片宁静美好的夜晚里,似乎一切都变得不再那么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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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格外谦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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