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看不见顾忆的神情，只觉得自己说了他也不领情，心里一阵烦闷。

    顾忆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谢谢你啦，小仙君！”

    林渊打掉他的手：“别碰我！让你进去睡可没让你随便摸我！”

    顾忆继续笑道：“不愧是林小公子，脾气大的嘞！”

    顾忆站起身，一个瞎子和一个伤员一人扶着一边的‘墙’往回走。

    场面还是有些好笑的。

    这时突然林渊微微侧头：“你认识我？”

    顾忆浑身都疼，每走一步都像是被千刀万剐一般：“额……清灵剑派，林宗主的小孙子，十三岁炼气，十七岁筑基，天赋异禀，你的大名修真界谁人不知，我虽然是一介散修，却也是如雷贯耳！”

    林渊听后，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有些发酸：“我已经被困在这个破地方三年了，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

    顾忆回到刚才的地方缓缓坐下，看着林渊扶着‘墙’小心翼翼地挪动着坐会之前的位置。

    一个人被困在这洞中三年，又瞎了眼睛，得是何等的寂寞。

    自己一个人，守着偌大的幻魔宗，做了三年的任务，若不是有系统支撑恐怕都要崩溃了，眼前这孩子却能独自一人撑到现在。

    “林渊，你……”顾忆想问他是被何人所害，又为何会瞎了双眼。

    “不用你同情，这里虽然灵气不足，修炼缓慢，但是我迟早会出去的，等我出去了，我定要让害我之人全都付出代价！”林渊说起报仇，精致的面容上多了几分色彩。

    顾忆看着他，心头竟然狂跳不止，不愧是反派boSS，这才多大年纪，就有如此心智。

    “不是同情。”顾忆想了想措辞：“想问是谁害你，为何害你。”

    林渊将身子向后靠了靠，语气冰冷：“三年前，我被人偷袭，瞎了双眼，推下这通天峰，不知道为何竟然没死。可这结界需要以我现在的修为根本出不去，可惜这里灵气并不充沛，我修炼的三年依然未达到金丹期。”

    林渊的声音变得平静，仿佛被陷害的不是他一般。

    “我若没有伤成这样，还可以帮帮你，可惜我现在废人一个。”顾忆不知为何竟有些后悔自爆了。

    “谁要你帮忙，没有你我一样可以出去！”林渊冷哼一声。

    顾忆面对这么个傲娇的小仙君，也很无奈，便像哄小孩一般放软语气：“是是是，以小仙君的能力，自己一定能破开这结界出去。”

    没曾想听见这话林渊好像更不高兴了：“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是这里灵气不足，又不是他修炼的慢！

    林渊若是眼睛不瞎，恐怕现在要把顾忆身上瞪出一个洞来。

    顾忆只觉得这小仙君的性子很有趣。

    夜晚的风的确有些冷，顾忆虽然是要死了，可也想舒舒服服的死，冻死什么的太痛苦了，于是从乾坤戒中掏出一个狐裘披在身上，抬眼看着身着单衣的少年。

    他想了想，还是把狐裘盖在了林渊身上：“这个给你。”

    林渊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吓了一跳。一下出手扣住顾忆的手腕，又猛地将人推倒在地，狐裘也滑落到地上。

    “我不要！你别碰我！”

    顾忆没想到林渊竟然这么大反应，他本就虚弱，虽然服了丹药外伤都好了，可还是经不起林渊这一下。

    他趴在地上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吞吞地爬起来：“我乃将死之人，我的东西死了也带不走。等我死了就都留给你。”

    “谁要你的东西！”林渊嘴上这么说，声音却没有之前那么冷淡。

    可顾忆并不想马上就拿出来。他想自己临死的时候再拿出来。

    顾忆是魔教，而林渊是正道，死之前遇到一个人陪自己最后一程，他不想让彼此闹的那么僵。

    “你离我远点……”林渊似乎不习惯别人对他好，仿佛自己一个人就是最好的。

    再次回归寂静，二人谁都没有先开口。

    顾忆不再强求，却也没收回放在林渊脚边的狐裘，反而从乾坤戒中又拿出一套被褥把自己像个蚕蛹一样裹了起来，他没有灵力可以御寒，即便是盖了被子，还是被冻得手脚冰凉嘴唇发白。

    就这样，二人沉默着相处了三日，好在两人都已经辟谷，不需要吃东西上厕所，所以这么待着也不会很尴尬。

    顾忆白天就去晒太阳，晚上回来裹着被子睡觉。

    直到第四日晚上，林渊调息的时候，突然眉头一皱。

    因为他感知到顾忆的情况似乎不太好。

    原本以为顾忆至少还能再活半个月，可这个结界里灵气不足，又冷又潮的，顾忆的身体根本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现在他整个人气息都十分微弱，甚至连呼吸都快没了。

    林渊皱着眉头，摸索到顾忆的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是凉的。

    说着脸摸到他的脖子和胸口。

    都是凉的。

    他要死了……

    林渊意识到这一点以后，不知怎的，竟然有一瞬间的害怕。

    可能是独自一人在这结界里待的太久了。

    三年来，顾忆是唯一一个掉进这里的‘活物’。

    林渊太寂寞了甚至都快忘了怎么说话，顾忆来了以后，就像是他养的一个宠物一样。

    会说话，会动，会发出声音，会自己找地方晒太阳和回到自己身边睡觉。

    林渊表面看起来波澜不惊，可实际上一直用灵力感受着顾忆，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他吃丹药的咀嚼声，他睡觉时候的呼吸声，包括他从乾坤戒里面拿出新衣服来换。

    可能是因为顾忆觉得他看不见，也不避讳他。

    每当此时，林渊的嘴角总会悄悄的勾起。

    哪怕这个宠物的寿命不足半月，他依然觉得，这人是上天怕他寂寞所以给他准备的。

    可现在，他的宠物就要死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竟然没来由的开始害怕起来。

    “顾忆……别睡了！”

    林渊伸手摸上顾忆的心口，心脉这里，早就枯竭哪里还有半分灵力。

    他看不见，只能趴在顾忆胸口听着他微弱的心跳。

    淡紫色的灵力顺着手指渡到顾忆体内：“顾忆……醒醒！”

    林渊感觉到顾忆被渡了灵力以后，心跳比刚才稳定了许多不再那么虚弱，好像随时都会停止一般。

    他拍了拍顾忆的脸颊：“顾忆，顾忆？”

    林渊的手指划过他的眉眼，他双眸紧闭，安详的让人觉得他好像再也醒不过来。

    “喂！别死啊！你死了会烂在这里吧！到时候我怎么办？”林渊咬了咬牙，把额头抵在顾忆的额头上。

    林渊还是第一次进入别人的识海。

    顾忆的识海是白茫茫的一片，而顾忆模糊不清的神识此时正抱着双腿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嘴里念叨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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