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姜水姚到达国贸中心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出头了。

    远远的她就看到一辆红色的轿车，停在了出口旁的一个停车位上。

    而那位俏丽窈窕的小可人。

    则乖巧的依靠驾驶位旁。

    此时一阵晚风吹过。

    吹乱了小可人的秀发。

    在夕阳的照耀下。

    远远的。

    美得像一幅画卷。

    但等姜水姚走近的时候。

    听到的却是…

    “什么破奥迪。”

    “连车模都不送一个。”

    “早知道就去买宝马了，看人家车模…嗯？小姑，你来啦…”

    看着面前少女的娇憨模样。

    姜水姚一时有点怀疑刚刚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可能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吧。

    她晃了晃神。

    好奇的问了一句。

    “宁宁。”

    “什么车模？”

    …

    “哦，玩具玩具…”

    “就是展厅里缩小二三十倍的那种小模型…”

    闻言。

    姜水姚点了点头，然后目光扫视旁边的这辆车。

    就一眼。

    她就迷上了这个车的外形。

    无论是颜色还是造型。

    都十分契合她的审美。

    但只要一想到这个车的价格。

    姜水姚还是有些忍不住的数落道：

    “你个丫头。”

    “你没驾照还买车干嘛。”

    “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啊。”

    …

    “这不是觉得好看么。”

    “好看的东西就买了啊。”

    “而且也没多少钱。”

    说着。

    姜姑娘把钥匙递到小姑手上。

    绕过车头，来到副驾驶。

    打开车门，趴在车门上。

    看着那还在发愣的小姑。

    笑盈盈道：

    “小姑。”

    “走吧。”

    “让大侄女看看伱的车技！”

    结果才过去两分钟。

    姜姑娘就后悔说出刚刚那句话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王建国给带出来的毛病。

    听着那发动机的轰鸣声。

    看着不停落后的其他轿车。

    她心里发虚的抗拒道：

    “姑，姑姑…你这速度…”

    “86，怎么了？”

    看着自己这位小姑姑一脸淡然的模样。

    再想到刚刚看到的限速80的牌子。

    姜姑娘很想跟她说点什么。

    但出于大丈夫的脸面。

    她还是把话题转到了医院里面。

    “手术怎么样了？”

    “已经结束了，但老爷子还没醒。”

    “问题不大吧？”

    “嗯，医生说明天大概就能醒了。”

    …

    “那我们现在需要去医院不？”

    “不用，今晚有二哥和嫂子陪护…”

    “这样啊。”

    …

    “那以后呢？”

    听到姜宁这冷不丁的一句话。

    姜水姚忽然沉默了下来。

    因为她听出了自己这个侄女的意思。

    以前在家的时候。

    老爷子虽然身体不好，但很多事情都可以自理。

    而且家里还有樊姐帮忙。

    问题不大。

    可现在不一样了。

    老爷子开刀做手术。

    躺在医院的这段时间急需人照顾。

    而家里现在的情况是大哥去世，二哥政务繁忙，三姐自己家里都忙不过来。

    所以…

    但这会。

    身旁副驾驶的小侄女却用一种安慰的口吻，开口道：

    “要不这样。”

    “等老头子醒了，我就帮忙就请几个护工吧。”

    “这样也不用磨蹭人了。”

    …

    “中医院护工很贵的…”

    “而且…”

    …

    “好了小姑。”

    “你也知道我不差这点钱的。”

    …

    “…”

    眼看小姑还想说点什么。

    姜姑娘轻哼一声。

    “小姑。”

    “我希望你不要逼我求你。”

    听出了姜宁玩笑中透露着坚定的意思。

    姜水姚沉默的叹了口气。

    刚要回应。

    前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插过来一辆小货车。

    眼看就要碰上。

    姜水姚手一动，方向盘一转。

    车子一下子就溜到了旁边那条道。

    操作无比的丝滑。

    动作自然而流畅。

    这让副驾驶的姜某人直呼厉害。

    忍不住的追问了一句。

    “小姑，你这开车技术…”

    “嗯，以前卡丁车拿过奖…”

    ？？？

    ——————

    半小时后。

    站在飞霞路的这套别墅前。

    姜姑娘仔细打量了许久。

    外墙米黄色，看起来应该是什么恒温材料。

    三层楼。

    前后都有小院子。

    是个标准的庭院型别墅。

    虽然看起来没有江州的那套别墅样式新颖。

    但其独特的风格，还是让姜姑娘欣赏的点了点头。

    “宁宁。”

    “你知道么？”

    嗯？

    听到声音，姜姑娘疑惑的看着小姑越过了自己。

    走上台阶，一边开门一般和对自己开口道：

    “小姑以前高中的时候。”

    “曾经被人指着鼻子嘲讽一辈子住不起别墅。”

    “当时小姑不服气啊。”

    “后来就发愤图强，努力学习。”

    “等考上大学以后发现…”

    “嗯，的确住不起…”

    说着。

    “咔嚓”一声。

    姜水姚推开了别墅的大门。

    让开了一个身位，然后回头笑道：

    “但我有一个能让我住别墅的侄女。”

    “也算是打她脸了吧。”

    …

    姜姑娘懂得小姑这个姿态的意义。

    就是表明别墅是你的。

    我住多久都只是住客。

    这种客套的模样，着实让姜姑娘想笑。

    只见她上前两步。

    在即将踏进别墅大门的时候停了下来。

    “小姑。”

    “人家都不知道的，算什么打脸。”

    “下次把人喊过来。”

    “我帮你一起打。”

    然后在姜水姚错愕的目光中。

    挽住了她的胳膊。

    与其一起走进了别墅的大门。

    ………

    夜晚。

    吃完饭的姜姑娘，坐在沙发上，和小姑凑仔一起看电视。

    看得正是腾虹娱乐制作的那档【天秀女生】的精华版。

    什么叫精华版呢。

    就是在13个城市的所有参赛选手中。

    选出具有代表性的一些。

    凑在一起。

    组合成一个三个小时的加长档节目。

    供其全国其他电视台播放。

    这样的好处是，节目的观赏性高了不少。

    坏处就是每个人获得的镜头机会就少了许多。

    当然。

    这对于别人的坏处。

    对于姜姑娘来说，可能还是求之不得的好处。

    “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

    “没想到还有小姑娘会说单口相声。”

    …

    “哎呜呜。”

    “这个姐姐的身世真可怜。”

    “无父无母也就算了，居然还这么励志…”

    “宁宁，抽一张纸巾给我…”

    …

    “哇哦。”

    “这歌我也会唱…”

    “山里哪个红艳艳噢…黄色的土地高昂…咳咳咳咳…”

    “好久不唱了，喉咙不行了…”

    听着身旁这位小姑为了面子的狡辩。

    姜姑娘嘴角翘了翘。

    “是是是。”

    “小姑最厉害了！”

    “要不是小姑没时间的。”

    “哪有这么妖魔鬼怪作乱的份！”

    …

    “你个小丫头！”

    “敢调侃你小姑。”

    姜水姚小脸一红，伸手就往身旁这位俏美人的脸蛋上掐去。

    结果后者迅速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颊。

    “不要掐我的脸。”

    “很疼的。”

    眼见姜宁跟小兔子一样缩到了一遍。

    没得手的姜水姚只能轻哼一声。

    这时。

    她看到了电视上出现了一个容貌不错，但各项能力都不太好女孩。

    反而直接拿到了三个‘可’的通关票时。

    忍不住的埋汰了一句。

    “宁宁。”

    “这节目有问题啊。”

    “刚刚那个唱歌那么好听，才得到了两个‘可’。”

    “这一个唱歌还不如我呢，就长的好看了一点。”

    “居然能拿到三个‘可’，直通下一关。”

    “那按照这么来，这哪是选才艺。”

    “直接选美不就得了。”

    其实小姑说的这个情况姜姑娘很早的时候就发现了。

    有好几个很有实力的选手，就因为形象的原因。

    打的分低了一点。

    或者甚至直接淘汰。

    但她也没啥办法。

    毕竟节目又不是她办的。

    说到底。

    她也就只是个小屁评委而已。

    除非…

    ………

    与此同时。

    在经历过大巴车，地铁，公交等几种交通方式轮转的王建国。

    终于来到了康武路上。

    看着面前这段喧闹的马路。

    王建国整了整身上的背包袋子。

    大步向前走。

    可就在她来到飞霞别墅的大门口时。

    意外看到了一个背着小包，戴着棒球帽的中年男子。

    想要进小区，却被门口的保安拦了下来询问。

    刚开始。

    王建国还不在意。

    准备从另一个进口进去。

    可当她无意中瞥到这个中年男子背包上的logo时。

    双眼一眯。

    下意识的靠了过去。

    “就拍一下你们小区里的腊梅。”

    “不会打扰里面住户的。”

    “我保证…”

    拍腊梅？

    王建国动了动鼻子。

    似乎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然后等那人离开以后。

    王建国才来到门卫的面前，说出了目的。

    就在等待门卫电话联系的时候。

    王建国的目光还在盯着刚刚那个中年男子。

    出于本能的。

    她把包里的相机拿了出来。

    装作摆动研究的姿态，随手把那个中年男子给拍了进去。

    ……

    片刻。

    王建国踏入了第12号别墅的大门。

    开门的是一个有着酒红色发色的年轻女孩。

    王建国知道这个女孩是谁。

    也知道她和老板之间的关系。

    当即客气的打了个招呼。

    “姑姑好。”

    “我是老板秘书。”

    “我叫王建国。”

    “你可以叫我王小丫。”

    然后。

    简单的打了一个招呼。

    王建国穿着拖鞋就来到了客厅。

    结果看见自己家的那位漂亮女老板。

    正像一只毛毛虫一样，趴在沙发上蠕动…

    见状。

    王建国深吸一口气。

    “哇老板！”

    “好久不见！”

    “你的行为动作又高深莫测了许多！”

    “真不愧是我的老板！”

    ………

    入夜。

    姜姑娘穿着纱质的睡衣，盘坐在床上。

    一边捏着自己的脚指头，一边在思考王秘书刚刚在帮她擦背的时候和她说的话。

    有一个玩摄影的法师，想进到飞霞别墅里面拍腊梅。

    被门口的保安给拦了下来。

    这个事情本身没什么问题。

    小区里面的腊梅，她在进来的时候也见到了。

    有不少都开到了墙外。

    可问题来了。

    王建国在那位法师的身上，闻到了同类的味道。

    什么叫同类。

    那不就是狗仔么。

    虽说有一些法师会有狗仔的兼职。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想到这。

    姜姑娘还是把手机拿了出来，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廖廖姐。”

    “王建国今天发现了一件事情…”

    ……

    几句话的功夫。

    把这个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而电话那头的回答也很直接。

    “明天让王建国把照片洗出来给我。”

    “我去查一下。”

    “如果真是公司里的人。”

    “你看我怎么把董事会给掀了。”

    ——————

    第二天。

    姜姑娘醒的很早。

    躺在床上。

    一双清澈的眸子，无神的看着窗帘。

    听着窗外那时不时传进来的滴答声。

    她愣神了好久。

    昨晚又做梦了。

    梦到她去弄堂里的老房子，看到了年轻的老爹。

    在那揍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凑过去一看。

    原来被揍的是姜姑娘的三姑。

    看着鸡飞狗跳的弄堂。

    姜姑娘像一个幽灵一样，看了好久的热闹。

    然后等人走光的时候。

    老爹忽然来到了姜姑娘的身旁。

    很自然的拉着她说了好多话。

    小时候的事情。

    长大后的事情。

    还有欺负二叔和三姑的事情。

    特别是三姑。

    在老爹的描述下。

    简直就是一个欠收拾的坏丫头。

    捣蛋，作对，到处闹腾。

    最后。

    老爹拍了拍她的脑袋。

    “好好生活。”

    “照顾好你妈。”

    “最好让她没事少骂我两句。”

    “我在下面天天耳朵疼…”

    说到这。

    老爹还用一种宽慰的口吻，安慰道：

    “别焦虑了。”

    “无论是男娃女娃，你都是我的娃。”

    然后。

    姜姑娘的梦就醒了。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了摸自己家门口。

    依旧是平坦的没有一丝起伏。

    像她的心情一样。

    哎…

    姜姑娘惆怅的转了一个身子。

    准备夹着被子睡个回笼觉的时候。

    一个电话来了。

    “姜宁。”

    “老爷子醒了。”

    “想见你。”

    ……

    当姜姑娘来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一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刚走入病房。

    那冲鼻的麻醉剂味道就让她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头。

    然后。

    她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瞄到了床上躺着的那个老年人身上。

    此刻的老人平躺在床上。

    手臂上挂着点滴。

    脑袋上裹着厚重的一层。

    也就露出了脸上的一点点部位。

    “爸。”

    “宁宁来了。”

    姜和低吟了一声，然后对着身后几米外的姜姑娘招了招手。

    等着姜宁走到床边时。

    低头和那双浑浊的眼睛对视了一下。

    就一眼。

    姜姑娘看到了虚弱。

    看到了无力。

    但好像还有一点说不出的枯寂。

    是感觉到自己的时日无多了么？

    姜姑娘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反正就挺复杂的。

    这时。

    老人的嘴巴动了动。

    看似好像在说话。

    可由于声音实在太小。

    姜姑娘实在听不清，只能弯腰靠过去。

    结果勉强听到了几个字。

    “…你和…安…很像…”

    “…他…不来…不…怪他…”

    “…家…合照…我给…安留的…”

    说到这。

    后面的机器忽然出现了急促的警报声。

    下一秒。

    许多人的目光就都下意识转了过来。

    然后…

    姜和像头牛一样冲了出去。

    小老太则一下子冲到了床边，抓起了老太爷的手。

    急切的呼唤道：

    “爱国！”

    “坚持住！”

    “你一定要坚持！”

    可任由她怎么喊。

    小老头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模样。

    后面的机器也依旧在急促的叫唤着。

    说实话。

    姜姑娘此刻的心理状态是剥离的。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小老头躺在床上。

    很平静。

    和她的心态一样。

    这时。

    外面忽然冲进来的好几个医护人员。

    一下子就把病床围了起来。

    忽然的。

    姜姑娘感觉到一阵拉扯。

    回头一看。

    是二婶。

    把自己从床边给拉了出来。

    等出了病床的门。

    走廊上。

    小老太忽然瞪着红红的眼睛，看向姜姑娘。

    “你是灾星东西！”

    “只要你出现！”

    “老头子的身体就会出问题！”

    “还有你妈！”

    “害了姜安还不够！”

    “让你还跑到海城来害我们一家！”

    “我打死你个祸害东西！！”

    “我打死你！！！”

    说着就拿着拐杖，向姜姑娘抡了过来。

    她没让。

    或者说是有人帮她把拐杖挡了起来。

    “妈！”

    “你冷静一点！”

    “爸还在里面抢救！”

    “你想让他听到大哥的事情吗？”

    姜和的一句话。

    小老太无力的把拐杖垂了下来。

    依靠在身旁的墙上。

    两只手，拍着腿，发出了痛苦的哽咽。

    像唱戏一样。

    这是姜姑娘的直观感受。

    想来自己这位奶奶以前可能在戏班待过吧。

    其实她不介意这位小老太骂自己。

    可能是受了自己那位爷爷的触动。

    她反而觉得此刻的小老太才是真正情绪的体现。

    暴躁，霸道。

    也许只是过去几十年养成的习惯。

    这么一想其实也挺可怜的。

    明明是自己的情绪原因，把儿子赶出去几十年不回家。

    临了不敢接受这个现实。

    把气撒在了自己这个大孙女的身上。

    不过也能理解。

    很多年纪大的老年人，看似精神很好。

    其实都只是靠着一口气而活。

    要是想通了。

    气没了。

    那就真的没了。

    这时。

    姜姑娘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拿出来一看。

    是个未知的号码。

    想了想，还是点开了接通。

    “‘姜姜’小姐，你好，鄙人顶部娱乐董事长齐云林，现代表顶部娱乐，想和你谈点合同上的事情。”

    闻言。

    姜姑娘沉默片刻，问了一句。

    “我的号码是谁给你的？”

    “这不重要，‘姜姜’小姐，现在最重要的是合同的事情。”

    “是郭向阳吧？”

    听到这话。

    电话那头突然沉寂了一会。

    但紧接着却还是继续开口道：

    “如果‘姜姜’小姐愿意，顶部娱乐可以在三年里把你打造成享誉全国的顶流…”

    “没意思…”

    “嗯？‘姜姜’小姐你说什么？”

    “我说…”

    姜姑娘抬起头，看着还在哽咽的小老太，看着旁边安慰的二叔夫妻俩。

    又看了看走廊上来去匆匆的医护人员。

    想着刚刚那位和自己说不责怪的小老头。

    想着顶部娱乐最近干的这些事。

    一股莫名的疲惫感涌上心头。

    她叹了口气。

    “我不想和你们玩了。”

    “没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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