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英抱着张平去仓库凑热闹的时候，听见大家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什么。

    张英人来是来了，却没什么八卦魂。一个小姑娘也凑不到老太太群里去，而且张平也要下地，去找玩伴。

    突然有人说：“看，那不就是张金狗家老大嘛！”

    张英一愣，刚才这是在议论自己？

    一个老太太招手：“来来，张英你过来。”

    张英愣愣的走了过去，愣愣的看着她们。

    “这么大闺女了咋这么愣呢？”有人说道。

    张英看了她一眼，不太认识。

    “英英啊，有个能吃上肉的机会，你要不要去？”

    “吃肉？”张英不信有这样的好事会有人不自己去，而是惦记她们几个孤儿。

    “小棒你知道不？”

    张英点点头。这个小棒，跟自己爸爸还有点交情。

    “小棒的姐姐，在镇上工作，四十了还没生下孩子。想抱养一个。

    你们家这么多孩子，就你一个半大娃娃。

    以后没有大锅饭了，你怎么养大他们？”

    张英恍惚的想了想，好像前世也有这一出。

    不过人家是三婶直接带到家里来的。

    张英那会自尊心还没有被生活磨练，看见人家用挑白菜的眼光挑剔自己姐弟，一时又羞又愤，拿起扫帚把他们撵了出去。

    后来一个半大孩子拖着四个弟妹，一天三顿，饿两顿半。大家都严重营养不良。弟弟落下残疾，最小的妹妹子宫幼稚，没能生育。

    他们怨张英，张英其实后来也怨自己自不量力。

    原来这股要领养的风声早就传开了啊。

    张英想了想，对老太太鞠了一躬。

    “谢谢奶奶惦记我们几个。

    不知道这个姑姑想要收养男孩女孩？要多大的？”

    大家这才停止戏谑，正色看张英：“你舍得？”

    张英笑着说：“我们加起来都挣不够一个人工分，还要吃饭穿衣，还要上学。

    抱在一起饿死，不如各奔前程。

    种地的时候要一起育苗，苗大了还要分栽呢。

    我们在一起长不大的。

    再说了，人大了也要分家的。”

    “哟，这闺女有见识。”

    “行，那我帮你去问问。”

    张英决定，晚上妹妹们回来，也跟他们商量一下。还得先找张发财商议一下。这辈子这个爷爷做的还不错。

    冬天路不好走，爷爷在自己家没过来。张英抱起玩的意犹未尽的张平去找张发财。

    院子门没关，张英喊了声爷爷！

    后奶奶喊：“进来吧！”

    张英进屋，看到爷爷在炕上抽旱烟。张英舔了舔嘴唇，轻轻地开口说道：“爷爷，我有件事想和您商量一下。”

    张发财放下烟斗：“你说吧，有什么事情？”

    张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说：“最近村里的人传来了消息，说是有城里的人想要收养孩子，他们想在我们姐弟中找一个。就是那个从小跟爸爸一起玩的小棒的姐姐，好像叫文珍的。”说到这里，张英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如何继续。

    张发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点了点头。“哦，这事儿我知道一些。你不反对？”

    张英接着说：“是的，爷爷。我想听听您的意见。然后再去跟妹妹们商量。”

    张发财捋了捋胡须，思考了一会儿。“你们都已经长大了，也应该有自己的想法了。

    你爷爷年纪大了，没能力养活你们。几个叔伯也一大家子，真能被城里人领养，也是好事。

    不过，收养可不是小事，要考虑到很多方面。你要确认他们都愿意被收养吗。

    不要勉强，要看他们自己想法。”

    张英摇了摇头，“其实，我哪个都舍不得。但是，我能力就这样，我们姐妹们也都知道。我们都会认真考虑的。”

    张发财摆了摆手，“嗯，有人领养，就跟他们走。文珍家也是知根知底。

    如果都不愿意走，家里人多，我让你几个叔伯搭把手，也总会有办法的。

    应该饿不死人。

    大家都在慢慢长大，以后日子越来越轻松。实在不行，就让她们三个不要上学了。”

    张英苦笑一下，不让上学回来挣工分，就又是上辈子的老路。如果可以，她不想落这个埋怨。

    说了几句，张英准备回去，突然想到什么，又期期艾艾问：“爷爷，那要不要问下我妈？”

    张发财挥挥手：“她自己走的，不要你们了。你们是张家人，她管不着。”

    张英看看张平，实在太小，完全不懂事，跟他，应该商量不着吧？

    晚上三个妹妹放学回来，吃过饭，张英就说了这事。

    小棒的姐姐应该是老早就去镇上工作了，张英没听说过。不过能在镇上当干部，至少衣食无忧。

    当干部的多少也算是文化人，且现在的人都比较朴实，被收养应该是件好事。

    张英说完文珍家的情况，问几个妹妹：“现在就是这种形势，你们自己看看想不想走，还是要留在这个家里。”

    听见这事，三个妹妹眼睛都亮了一下，又熄灭了。

    张文：“他们应该想要年纪小不懂事的吧？”

    张红：“我……我听大姐的。”

    张莉：“去了他们家真的有肉吃吗？”

    张英笑了，果然还是小妹最直接。

    张文闹过一出分家，应该也还是希望能去一个有父母的家庭吧。

    张英说道：“我们家五个都是孩子。姐姐今年也只有十一岁。没办法把我们几个都好好养大。

    所以如果人家能看上我们，不管看上谁，最好就跟他们走。

    去了嘴甜一点，乖一点。好好学习，好好长大，不用惦记这个家里其他人。

    要把他们当真正的爸妈看待，但是不能任性，懂了吗？”

    几个妹妹都点了头，张平也有模有样的点头：“懂，懂。”

    张英又补充：“文珍姑姑家的事，我也都是听说的，实际情况怎么样，可能还要慢慢看。反正我们几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就像风里的树叶，去哪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但你们也大了，都记得这个家。

    如果在人家家里被虐待，实在呆不下去了，你们还可以想办法回来，找爷爷和叔伯做主。”

    接下来，就等那个姑姑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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