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你光明正大说出来的，别人可能不信。但是你遮遮掩掩之下被别人发现的秘密，那就会被当做真相。

    张英用一张似是而非的药方，每天一杯药茶，被人确认宫寒，不能生育。

    刚开始，别人只是有意无意探问：“你这喝的什么茶？”

    “你有对象没？”

    “你爸妈干什么的？”

    “你喜欢男孩女孩？”

    每当此时，张英就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咬咬嘴唇，来问话的老大姐便一副心中了然的神情。

    这下可糟了糕了。

    怎么能让一个大好年华的姑娘单身呢？

    可是这个大姑娘不能生育，怎么能随便介绍小伙呢？

    一个大姑娘，怎么能介绍给人当后娘呢？

    正确的流程，应该是张英先找个条件相当的小伙结婚。然后过几年因为不能生育离婚。然后才好给她介绍丧偶带孩子的男人当后妈啊！

    张英省掉了一步，给大家整不会了。

    不过现在提倡自由恋爱，没准张英自己自由一个呢？

    六十年代，一直到九十年代，“自由”是一件很时髦的事。“自由”甚至变成了一个动词。

    每每姑娘小伙到了适婚年龄，不是经由熟人介绍相亲认识，而是自己相识相爱结婚的，都叫“自由”。

    夫妻吵架，相亲认识的，吵架就去找媒人评理。没有媒人，吵架大家就会奇怪：“自由”的还吵什么，又不是爹娘逼的，媒人骗的。

    所以现在大家只好放弃对张英婚事的关注，打算等她走一遍“自由”流程再掺和。

    张英不理他们，照旧该坐班坐班，该下乡下乡。

    就是吃派饭她不太习惯，村民家里都吃的粗糙，卫生也不大讲究，她还要硬着头皮去吃。

    有些村民家，地上的灰厚的一步一个脚印也不去扫，还有些碗上都磕出好多豁口，吃的饭，那真的是连糠带野菜。

    有些村子，派饭是给条件最好，饭菜最好的人家派，那张英还能吃几口。有些村子，直接派给条件最差的，直接拿下乡干部的口粮当救济了。

    偏偏就是吃糠咽菜，也还有又黑又瘦的小女孩盯着张英的野菜团子咽口水。张英连偷渡到空间去扔掉都不忍心。

    不过张英也知道，这种情况，她就是帮也不好明目张胆的帮。

    张英勉强吃了几口，声称吃饱了。

    小女孩偷偷向张英吃剩下的饭团伸手，大家都装没看见。

    张英付饭票和钱的时候，袋子里的一张画露了出来。

    小女孩看见了叫：“金花花，银花花！”

    张英看了下，自己刚刚画好准备拿去给王医生过目的画册。最上面一张是金银花。

    张英一阵高兴，自己画的小女孩都一眼就能认出来了，可见自己画画的功力不差。

    张英一时来了兴致，把画册拿出来翻给小女孩看。

    小女孩一边看，一边认，居然认出来了四五种草药。

    张英看看家徒四壁的这个农户，摸了摸小女孩头发，问农妇：“大姐，我想要收些草药。现在看来你家闺女都认识，能不能让她去帮忙挖草药，我给你们钱。”

    农妇一听大喜。农家没什么来钱的门路，家里男人身体不好，拿的是跟妇女一样的六个工分。孩子又多，年年当透支户。

    如果小闺女也能赚几个，那可再好不过。

    为了确认小姑娘有没有认准，张英还让小姑娘带着她去找那几种草药，顺便教她一些简单的炮制方法。

    经过一路闲聊，张英知道了小女孩叫朱四丫，爸爸叫朱三明，妈妈叫张凤莲。

    朱四丫还有三个姐姐，分别叫大丫二丫三丫……一直生到第八个才是个男孩子。

    张英叹息一声，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个年代你让他们少生优生，怕不是在找打。跟他们说男女平等，估计立马又被当成疯子赶走。

    山上全是石头，野草和灌木倒是茂盛。

    朱四丫把图册上自己认识的草药，一一指给张英看。

    张英非常意外，朱四丫居然一个都没有认错。

    黄芪，党参，连翘，金银花……

    张英告诉朱四丫，这些中药都很有用，让她采回家放着，等她下次过来就买走。

    这几种中药，都属于不需要复杂炮制的。

    采回来，把夹杂的泥土，枯叶等去干净，晾干就行。连翘和黄芪可以麸炒，党参需要蒸制。

    张英把这几种中药的炮制需求告诉张凤莲后，就离开了。承诺他们采回来的草药，如果品质过关，按五分钱一斤收购。如果不着急，就等张英下次下乡自己带走。如果着急花钱，就自己送到县医院药房。

    张凤莲哪有不答应的，连朱三明都是一脸感激。不过他一个大男人不好跟张英多说话，才没有像张凤莲一样拉着张英掉眼泪。

    王医生的祛疤药膏里，有三味药都能在本地找到。地龙和甘草也不是什么名贵药材，蜂蜜和芦荟张英也能搞到。张英想试试看这个药能不能规模化生产。去不了药厂怕什么，当年你对我爱搭不理，将来我让你高攀不起！不过等下送画册的时候，还需要跟王医生争取一个授权。

    张英现在可以算是王医生的学生，毕竟把他们家的珍藏都学了去了。但是又没有正儿八经的拜师行礼，王医生还怕自己拖累张英。

    现在这种无人问津的状态，才是对双方都安全的。

    王医生听说张英想做药膏，在他看来，芦荟胶难得，这药膏必然不能批量生产。不过小规模做几支卖卖，既能帮助别人，又能赚点外快，何乐不为？

    张英郑重承诺要给王医生分三成，王医生哈哈一笑：“你不如多给我包几顿饺子吃吃。”

    张英满口答应，还承诺，等冬天了，给他送一千个饺子，让王医生天天吃，都能吃半个月。

    朱三明果然没耐心等到张英再次下乡，扛着一大包药材去医院药房找张英。

    “张医生呢？她托我们给采的药！”

    张英付出五块钱巨款后，收获谣言“张英的病医院都治不好，开始吃偏方了”一则。

    张英对此喜闻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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