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红毕业后就分在粮站，离医院不过五百多米，隔着一条干涸的河流。

    在省城的时候两个学校隔一条马路，张红每天都要找张英蹭饭。

    现在这一条河，却不是普通的小河，倒像是王母娘娘为了隔开牛郎织女划下的银河，张红与张英不欢而散后，再也没来找过张英。张英忙的脚不沾地，自然也没去找过张红。

    两人虽然没见面，但是关于张红的消息一直不断传来。

    说是粮站新分来个漂亮姑娘。有多漂亮呢，县城里数得着的。

    张英一听就知道他们在说张红。

    前世张家几姐弟，就数张英长的最普通，个子矮，整个人皱缩的。

    后来的孩子，一个比一个舒展漂亮。到了张平，因为残疾，也不怎么入眼。

    这辈子张英个子高了，脸其实还是只能勉强算清秀。跟张红贝文文贝文莉那种后世叫浓颜系美人的，还是不能比。

    浓眉大眼，唇红齿白，个子还高，可不是招人？张英家祖上应该也有少数民族血统，皮肤白的不像话。

    张红工作好，长的好，给她介绍对象的，就络绎不绝。

    张英都听人提起过，介绍的，都是干部子弟。

    张红从中专毕业，分配到了镇上的粮站担任会计的时候，即将迎来她的十六周岁生日。她穿着朴素却掩盖不住青春的气息和清秀的面庞。在那个年代，人们的生活简单而纯朴，张红的到来给粮站增添了一抹亮色。

    而且张英换到那么多次品布，也没亏待了自己弟妹。每个弟妹一年都能做一两身衣服，张红穿衣服上几乎找不到几个补丁。

    张红很快适应了新的环境，她的聪明伶俐和勤奋好学让她很快就赢得了同事们的好感。张红活泼爱笑，总能让人心情舒畅。

    不久，粮站里就传开了关于张红的消息，说她不仅人长得漂亮，工作能力也很强。

    成分是贫农，家里只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姐姐也是中专毕业，在当医生。弟弟姐姐带着。

    这样的无负累条件，也是数得着的。于是，一些热心的同事开始为张红介绍对象，而这些对象大多是政府机关或国营企业的干部子弟。

    连张英所在医院的院长，也有个儿子，听说对张红很感兴趣。

    一天，粮站的老王找到张红：“小红啊，我有个侄子，今年二十五岁，在政府工作，人品好，家境也不错。父母也都是干部，你看怎么样？要不要见见？”

    张红笑了笑：“谢谢老王叔。不过他二十五岁了，怎么还没结婚？”

    老王摸摸头发，不太好意思：“前面娶过一个，后来出意外没了！不过人家也没留下孩子，我就没提。”

    张红：“这也比我大太多了。都快大十岁了，我还是想找个年龄差不多的。我也不太想找二婚的。”

    老王：“你是不知道，男人年纪大了才会疼人。而且结过一次婚，才知道珍惜。”

    张红脑子一阵糊涂，稀里糊涂答应了：“好吧，那我就见见吧。”

    几天后，张红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了老王侄子家。老王的侄子名叫王春明，他穿着整齐，看起来文质彬彬。见面时，王春明热情地招待张红。

    在交谈中，张红发现王春明谈吐得体，对很多事情都有独到的见解。王春明家境良好，父母都是政府官员，他自己也在县政府任职。

    闲聊着，两个人聊起来彩礼。王春明问：“你没有父母，彩礼就不需要了吧？”

    张红顾左右而言他，看到家里好像刚粉刷过，完全没有很多生活痕迹。张红便问了一声：“你前头那个，是怎么没的呀？”

    王春明脸色一下子变了，变得很难看。

    老王也赶紧拉走张红，还责怪她：“你怎么能问这个？这不是揭人家伤疤吗？”

    张红惊讶：“不能问吗？人没了，亲戚还在，以后来往总要聊起的，我不能什么都不知道……”

    老王摇摇头，走了。

    不久，张红又遇到了另一个相亲对象——赵军。赵军今年十九岁，性格开朗，家境也非常优渥。赵军的父亲是当地一家国营企业的厂长，母亲则是医院的副院长。

    赵军跟张红约在国营饭店：“张红，这家店的饭菜不错，我们一起去尝尝。”

    张红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跟张英断了往来后，她很久没有吃大餐了。在粮站工作，粮食是不缺的，但是肉食就很少了。想起张英给她贴补的肉食，口水都流了出来：“好吧，谢谢你的邀请。”

    坐到国营饭店，赵军点了一斤饺子，一个醋溜土豆丝，一个炒白菜，一个肉沫豆腐。

    张红吃了两口就把筷子放下了。姐姐怎么还不来找自己？赵军一个人把饭菜都吃完了，吃的直打饱嗝。

    “张红啊，你饭量小，这是好事，省粮食。可是也不能这么浪费啊！早说你吃不了几口，你该劝着我少点些菜。”

    张红默默留下半斤粮票，二两肉票，走了。

    张红相了几次亲，没一个满意的。

    她以为工作了之后，可以自己掌握自己的工资，生活怎么都要比上学要好。

    上学的时候一个月十七块五，张英都能让她天天吃肉，还不花她的钱。现在一个月三十多工资，怎么日子反而回去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张红迟迟未能做出决定，这在粮站乃至整个镇上引发了不小的议论。人们开始背后议论张红，认为她是在“脚踏两条船”，“骑驴找马”，甚至有人指责她“水性杨花”。

    一位同事私下对张红说：“小红啊，你可得快点做个决定，不然人家都说你不守妇道了。”

    张红听后，心中十分难过。

    舆论的压力让张红倍感焦虑，她开始失眠，工作也受到了影响。一天晚上，张红终于忍不住，在粮站的小院子里放声痛哭。

    “为什么都欺负我？为什么什么歪瓜裂枣都介绍给我？我……我……”

    她始终都不能光明正大的说出，自己就想找个能让自己天天吃上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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