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英提前一天去了省城，住下后，约赵晴芳见面。

    赵晴芳带着薛晨曦，白云飞也带了个女孩子。

    梳了老长的辫子，眼睛又圆又大。

    张英：原来这时候就开始有人撒狗粮了。

    赵晴芳见到张英，先就捶了她几拳：“你这个臭没良心的，工作调动了都不告诉我的！

    要不是你妹妹提起，我都不知道。”

    张英连连赔笑，并且把通讯信箱告诉了赵晴芳。但是提醒，因为信件会被检查，不要在信件里提起太过隐私的东西。

    白云飞也介绍了下他对象，姓方，叫方淑敏。医院的护士。过年前刚刚相亲成功。他们准备一起参加三月份的集体婚礼。

    转眼毕业三年啦，张英感叹。

    张红今年终于到法定结婚年龄了，不知道有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

    不过她并没有去问的打算。

    贝文文结婚也快一年了。估计等再次从基地出来的时候，该一个结婚，一个有孩子了吧？

    至于自己……张英苦笑一下。跟自己年貌相当、受教育程度相当的，那是相当不好找。不像后世，隔着半个中国都能网恋。现在距离超过十公里，那就是两个世界了。

    张英回到招待所住休息，睡觉前去洗漱，好像看到一个眼熟的人影。

    不过人有相似，张英看了眼没往心里去，早早睡了。

    房间里后面又陆续进来人，不过张英睡的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觉得没危险，又睡着了。

    第二天，张英坐在车上的时候，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

    要不，为什么会在车上看到那张熟悉的笑脸？

    张英揉了揉眼睛。

    又揉揉眼睛。

    小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一嘴白牙。

    现在人很少有刷牙意识，大部分人一嘴黄牙，或者一嘴蛀牙。更有甚者，三十岁出头嘴里就没牙了。

    张英的牙长的也不怎么好，六龄齿在她八岁那年烂掉了。疼的钻心，李桂花只是轻描淡写说了句：“牙疼啊，蛀了。”

    一直到李欣笛六岁，林铃让张英带她去做窝沟封闭，张英才知道这个牙叫六龄齿。

    李欣笛一口整齐的白牙，是花了好几万养出来的。

    小齐这一嘴白牙，实在是太吸睛。千百个人里也看不到一个。那张阳光的笑脸，令张英看的移不开眼。

    人总是向往自己没有的东西。

    比如说优渥的童年，良好的修养，丰富的学识。张英每次看到小齐，都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向往。

    如果……张英咽了口口水。如果跟这么一个人在一起，就好像自己也可以不用担心太多哈。

    张英呆怔了一小会，马上回过神来：“你怎么也在这车上？”

    小齐白她一眼：“就许你觉悟高支援建设，不允许我贡献一份力量？”

    “你爸妈呢？他们不是冲着你来的吗？你走了他们怎么办？”

    小齐嘿嘿一笑：“学校又恢复招生，需要用人，把他们调回去了。”

    张英忍不住想问，他们当时来这边不是说有避祸的成分？现在回去没事了？但是鉴于在车上，人多眼杂，没问出口。

    小齐好像清楚张英要问什么，又解释，他们去的是一所新的学校，不是原来的城市。齐苏眉也跟着去了。想必会在那边解决个人问题。

    张英松了口气。

    然后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自己好像有点渣啊，明明说的好好的，一看到他家人难缠就跑了。等他家人走了，又开始想入非非……小齐没准这一年都找到新的对象结婚了呢。毕竟人家条件这么好。这个年代的大学生，一个月接近六十块钱的工资。还会根据工作年限调级别。

    在别人看来难如登天的彩礼，房子，几转几响，在一个大学生面前，那都不是事。

    但小齐是惯打直球的人，就开口问了：“现在你可以跟我结婚了不？”

    张英：……

    你哪怕下了车再问呢。

    张英闭上眼睛假寐。

    一车人竖起耳朵想听张英回答，结果听见张英扯起了小呼噜。

    就这？众人纷纷发出失望的嘶嘶声，让张英差点以为自己掉进了蛇窟。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在她想要找个伴的时候，那么一个完美契合的人就出现了。

    张英闭着眼睛坐着，车子还是摇摇晃晃，摇的人脑浆子都要摇匀了。

    但是这次就完全没有感觉到难受。

    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张英内心偷笑，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小齐鞍前马后跟着张英，态度大方极了，倒让还想看热闹的人不好意思了。

    人都这么坦荡了，还有啥热闹可看啊。

    张英再问小齐是怎么来的，小齐才说了张英离开后的事。

    天天见面的同事突然消失了，给小齐急够呛。然后他就想起来，张英曾经问过他想不想离开。

    再结合不久前的动员大会，小齐就知道张英去哪了。

    可是知道也没用啊，父母千里迢迢来投奔自己，自己把他们扔下不管，那还是人吗？

    爸爸最爱的是大哥，妈妈最爱的是小妹。齐苏阳和二哥都是家里的小透明。

    但那是以前。

    现在他们下放到漪县，齐苏阳就是他们唯一的指望。

    齐苏阳心情郁闷，然而也不能说什么。为了女人不管父母妹妹这种事，在哪都遭人诟病的。所以他只能照常工作，照顾父母，还要忍受妹妹的无理取闹。

    漪县又干又冷，对三个南方人来说，简直是无法忍受。

    不烧炕，冻的要死。烧了炕，几乎要被烤干。

    每天早上起来，鼻子里都一层干掉的血痂。

    这是生活方面的不错适应。还有饮食方面的不适应。

    南方主要吃大米，面粉只是偶尔调剂一下。来到漪县后，米，面，都成了奢侈品。天天吃粗的喇嗓子的杂粮。

    南方吃饭，那意思是吃米饭配各种菜。

    漪县吃饭，就是真的指各种饭。豆饭，麦饭，小米饭，黄米饭……

    苦不堪言的时候，齐苏眉还要听大家对张英的赞扬。

    不知道为什么，齐苏眉第一眼看见张英就对她很有敌意。

    在她潜意识里，漪县这样的贫困山区，能出什么优秀女孩子？

    然而张英虽然不在张家岔村，但张家岔村一直有她的传说。

    在张家岔村下放的这一年，他们饿着肚子听了整整一年别人对张英的夸赞。

    齐家人已经快得张英ptSd了，幸好调令来了。

    小齐也觉得，幸亏调令来了。要不他忍不住要做不孝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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