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程征说出“我爱你”这么直白的表白情话，是多么稀有罕见的事啊，即使他是讲的德语。

    陆凌妃的眼眸比天空绽放的烟花还要明亮，比她无名指上的钻戒还要耀眼，她热泪盈眶。

    这样的程征怎能叫她不爱呢？

    见她痴痴地望着自己，程征竟莫名有些羞赧，这种情话他也是头一回说。

    陆凌妃似乎从他不太自在的表情里看出了他所想，她红唇一弯，搂着他的脖颈就主动送去一个香吻。

    起先还是缠绵地吻着，程征顾及着她刚才累了，就没干别的，温柔的和她亲吻。

    但她不是个安分的，吻他一会儿，就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说：“你再说一遍吧，好嘛~”

    她这样撒娇，程征厚着脸皮又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遍。

    陆凌妃开心了，她嘴角上扬，热情地又给他一个香吻，笑容甜美，“程先生用中文说一遍嘛，我听不懂德语哎。”

    她哪是听不懂，明明那句听得很懂了。

    程征却是不太好意思用中文讲的，他低头吻住她的唇，想叫她忘记这个话题。

    陆凌妃此刻哪能上他的美男计，她笑着躲开他的吻，继续跟他撒娇，还用上了美人计。

    她吻他的胸膛而向下蜿蜒，媚眼含情，“好嘛？”

    程征喉头滚了一下，一把捞起她，凶猛吻她，终于贴着她耳廓沙哑地说：“我爱你。”

    陆凌妃得逞了，笑得比花儿还灿烂，又得寸进尺，“程先生再说一遍吧。”

    程征薄唇轻扯了下，目光野邪，“休息够了？”

    陆凌妃意识到什么，摇了摇头才准备开溜，滑溜溜的她就被他逮住。她咯咯笑着想躲，这回却躲不开了。

    月光皎洁，温泉水浮动飘荡，池边溅出点点水滴。

    陆凌妃觉得，程征真是极其闷骚的。

    行路半道时，他居然中场暂停，然后问她：“程太太喜欢程先生吗？”

    听到他称呼她“程太太”，陆凌妃有些羞。架不住他这样磨人，她软声回他：“喜欢。”

    “爱？”他又问。

    他还真是一比一复刻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啊，

    她眼睫乱颤，嗓音软腻，“爱。”

    这个夜晚，应当是此生难忘的一晚。

    两人躺在穹顶玻璃房的大床上看星星，一抬眸就能看到满眼的星光。

    陆凌妃一边看星星，一边哼唧，手指头戳一下他的胸膛，撒娇不满道：“我膝盖还痛呢。”

    她膝盖刚才是有些红了，但现在应该褪得差不多了。

    程征却是以为她真疼呢，大掌抚上她的膝盖，轻柔帮她按着。

    陆凌妃心里甜滋滋，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往他怀里挤了挤，慢慢地合眼睡着了。

    程征低头望着怀里她的睡颜，似乎是怎么都看不够的。

    明明求婚的人是他，他却比她这个被求婚的，还要来得精神兴奋。

    他此刻毫无睡意，喜欢看她在他怀里入睡，他的心像被填满，无比餍足。

    他想到了多年前的事。

    那年去东非前，其实他心里有做过一个决定。

    出发前的前一夜，不知为什么，他脑子里忽然就闪过在萨城机场的那一幕。

    他把她送去机场，让她回京北。

    那时仅十九岁的她，感情是充沛而外露的。

    她丝毫不掩饰对他的爱恋，在航站楼分别前，她抱着他的腰，将他胸前的衣裳都哭湿了。

    她哭得叫他心莫名紧了紧，她说：“你要好好活着回来啊，你等我长大......”

    她没说完，就跑远了。

    在临行前的这一晚，这一幕涌现在他脑中。

    程征轻叹了声气，心想：如果他还能活着回来，等她长大了心智成熟了，如果她还喜欢他的话，他会征求她的意见。如果她同意，他会娶她的。

    即使这时他对她还没有任何男女感情的想法，但是他和她却已经发生了那层关系。她年纪那么小，他应该负责的。

    他后来跟陆向薇说过一句话，他说：我原本早该娶她的。

    在东非的所有，是令程征不愿回想的。

    没有比战友死在自己面前更叫人绝望，他救不了别人，似乎也救不了自己。他中了三颗弹，险些要他命的那一弹仅偏离心脏几公分。

    他倒下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快要死了。他瞳孔渐渐涣散的时候，脑子里忽然又浮现她哭红了眼的模样。

    他想，他不能好好活着回来了，他也不能等她长大了，他的决定应该也不能实现了。

    也好，她还有大好的青春，她应该很快就会忘了他了。

    幸运的是，他活了下来。

    醒来后，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老爷子将他送到了苏黎世疗养，等他身体慢慢恢复平稳，老爷子向他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老爷子以往生气都是小打小闹，这回是真气急了，手段也是强硬的，他完全没有给程征留余地。

    那时好多事涌在一起，他愿意一生奋斗的职业，他的心理问题，他的身体康复训练，他和老爷子的矛盾，等等等。

    或许真如程老爷子说的那样，他心里对老爷子是有一点怨的，他再不能回队里，所以他在苏黎世一待就是六七年。

    回国一周后的那一晚，没人知道当程征认出陆凌妃就是七年前那个女孩时，他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已经长大了，褪去了从前的稚嫩。

    他是有一点欣喜的吧，因为，他还活着，他们还能好好的再见面。

    他把她叫上楼来，看她和多年前一样，那张故意化得乱七八糟的花脸。

    他心里莫名轻笑了一声，她这么多年应该是没变的，她还是那个小女孩。

    他想：他或许可以问一问她，如果她同意，他还是会负责的。

    几天后他听说了，她早已经结婚了，如今正在打离婚官司。

    程征想：小孩总归是小孩的，怕是早忘了当年的事，于是他没提。

    可是后来呢，他渐渐发觉自己对她的感觉，和七年前不一样了。

    他好像心甘如怡一步一步被她诱得深陷其中。

    *

    此时此刻，她在他怀里熟睡。

    程征低头轻吻她的额头，心是如此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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